所有按钮都失效了，就连屏幕也彻底熄灭，仿佛机甲的电路被切断，或者说——机甲从未被启动过一样寂静。

涡轮和能源装置的震动声停止了。

咔哒。

耳边一声轻响，身后飘来徐徐清风，秋凝雪脸色煞白铁青，新鲜空气顿时钻入鼻尖。

糖果般的香甜味道和淡淡的牛奶香气惹得她身心舒畅，机架内部只听见咕噜咕噜的小声响，少女顿时低下头去，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目光悄悄落在机甲外。

“好险那家伙没听见……”

松了口气，水的流动感遍及全身。伤口的刺痛感觉刺激着神经，生命液的作用正在一点点消失，空气中的风吹拂在伤口上更加痛苦。

不知为何，秋凝雪此时心跳得极快。兴许是陈凡带给她的小小震惊，又或者是和陈凡暗中较劲输了的不甘，总之，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常快得多。

跳动的幅度也更大。

灰色的天花板慢慢进入眼底，秋凝雪尽可能地平静心情，她让自己变得更加平静。她很清楚，一旦离开自己这架外骨骼机甲，生命就会交到陈凡手中。

尽管她一直认为命运应该掌控在自己手中，现在却不得不将未来交给别人……

没有焦虑，没有害怕，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秋凝雪闭上眼睛让思绪空白，身体正在慢慢下降，最后被一阵液体完全浸泡。

“恩？调整的倒是挺快嘛，是我小瞧了你，不愧是陆战队员，心理素质确实不错。”

陈凡将手神经金属浴盆，随意撩拨温热的生命液，禁不住一阵窃喜：“希望你等会儿也能这么平静，否则之后我必要惩罚打你屁屁。”

秋凝雪的眼皮抽搐太阳穴突起青筋，但她依然闭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心里则是再骂：真是个混蛋、人渣！！

陈凡当然不知少女所想，他习惯性的观察起少女伤势，眼皮却狂跳三分。

白晢瓜子脸，弓形细柳眉。

她闭着的长睫毛，拥有小巧精致鼻梁与一副樱桃般嘴唇，从里到外透露着青涩与稚嫩，但丝毫掩饰不住年轻带来的洋溢与美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刚才通过机甲头盔，陈凡看不太清，但现在却下意识吸了口气。

白皙身体裹住湿透衣衫，若隐若现露出几分美玉般的透明度，能看清却又什么都看不见。紧致的胴体曲线接连入眼，胸侧肌肉十分发达，即使躺下山峰没有平摊迹象。

髋骨部位的嫩肌紧连腰身，居然没有丝毫绉折。曲线在生命液的斑驳晃动下无比诱人，洁白皮肤在光线中更加呈现出乳白色闪亮。

“只是遗憾……”

陈凡盯着身材近乎完美的少女叹了口气，她浑身上下的伤口深可见骨，腹部和胸口下方的位置更是清晰可见内部情况。

手指、脚尖、腹部、大腿、后背，几乎每一块皮肤上都有剧烈碰撞过后的伤痕。

幸好生命液及时起了保护作用，鲜血没有向外流动，只是伤口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也破坏了这具绝好的身体。

但好在，陈凡早习以为常。

他敲敲耳机吩咐：“AI管家，立即将我的医疗箱拿来……对了，把小青护士也叫来，这次手术需要她的帮助。”

【好的主人，AI会执行您的命令。】它停顿好几秒，又说：【主人，您确定要使用医疗箱内的物资吗？】

“当然，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对不起主人，在我的医疗模块中，我找不到任何救治她的方法。通过我的精密计算……现在您救治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所以我无法给予您任何帮助。】

AI道歉也是如此冰凉、没有任何语气：【但作为您的智能AI，我需要再次提醒主人，您私自研制的所有药物并未获得安全许可、临床试验许可以及生产使用的许可，按照规定不能对任何人使用。】

一旦使用，您将违反相关法律法规，智能AI会向相关部门提交证据将您绳之以法。

“别说屁话，赶紧拿东西过来。”

陈凡翻白眼没个好气：“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通知相关部门，所以抓紧时间做正事，懂？”

……

一旁。

紧闭眼睑、躺在生命液中的秋凝雪却皱起了眉头，心里大吃一惊!

她只是闭上眼睛让思绪空白，又不是昏迷或耳聋，如此近的距离，陈凡与AI的对话字字句句落入她耳中，她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的治疗概率几乎为零？那岂不是注定要死？尽管秋凝雪内心早有准备，但听到AI这样分析，内心仍然动荡不已。

此外，陈凡居然要用自己非法研制的药物来治疗自己？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如果他真有制造药物的能力，为什么不去医药公司赚大钱，而选择居住在如此偏远的小镇？

要知道，制造出任意一种药物利润都极为可观......秋凝雪轻轻握紧拳头，突然冒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念头。

她有些后悔来到这个小镇，后悔相信疯人院里这个奇怪而疯狂的医生。但转念一想，除了这个家伙，没有人能帮助自己。

心情很复杂，绝望与希望交织。

要是能治好自己就最好不过，但听上去这个医生似乎有点问题。

更奇怪的是……陈凡使用违禁药品，他的AI居然不会举报他，这实在太奇怪了。

在AI智能管理条例中，所有提供智能AI服务的商家，都需要与监管部门连接并强制植入监督系统，一方面为了防止AI滥用，另一方面为了减少各种违法行为。

一旦AI判定你违法，会立即将信息上传给相关部门，随后会有专门的人来找你“喝茶”，这是社会的基本共识。

可陈凡的AI怎么……

秋凝雪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医生看上去越来越可疑，神经病院也越来越不像样，他们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听到小车轱辘声慢慢靠近，少女这才将注意力转回眼前。

“手术之前我会给你涂一些药，由于你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我不会给你使用麻醉药，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忍耐，明白了吗？”

陈凡轻轻握住一把手术刀，它划破空气的声音嘶嘶入耳，尽管闭着眼，少女也能听出它的锋利。

“麻烦你了，医生。”

“不麻烦。对了，你叫我什么？”

“医……主、主人。”

秋凝雪意识到什么，羞涩地改口。

“这就对了嘛。”陈凡的眼神微眯，舔着唇角露出一副邪恶的满意笑容：“我喜欢比较听话的女仆，以后千万不要叫错哦。”

“叫错了，会有严重的惩罚呢。”

说罢。

瓶子大小的玻璃瓶被他握在手心，一串猩红色的液体滚滚落下，砸向少女的脸颊、胸膛和小腹，盆中的生命液渐渐从深蓝色变成猩红色。

嘀嗒、嘀嗒。

水流声戛然而止。

腥味蔓延手术室，陈凡再次睁开眼眸——

一根根悠长且黑暗的触手，缓缓从盆中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