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布莱特把垂在耳前的头发丝拨到耳朵后面,有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困惑。
“呃,不死之身。”安德森重复了一下他原先的说法,确定自己的发音没有问题。
“展开说说?”布莱特不觉得安德森在开玩笑,毕竟这个时候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先前不是说过,雷格勒的术士都被清理掉了么,但实际上,有几个术士计划了去刺杀那位魔女赛莉丝,结果……”
“他们大概是什么水平?”
“三星四星左右吧,我知道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就像你先前说的,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安德森先生也参与了刺杀吗?”
“是的。”安德森撩开自己的袍子,露出了一只截断口泛黑的断肢。
布莱特的瞳孔微微收缩。
为了防止黑魔素渗透,强行断肢保持理智了……
“我已经算运气好的了,勉强活了下去,”安德森有些自嘲,“其他人都死了,还有一位受伤严重,现在不在我的避难所。”
“你看,即使是这样,那个魔女受到的最大伤害也无非是……”安德森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
“她脖子处被划开的伤口,溅射出来的血液,重新回到了她体内。”
“她的伤口愈合了。”
安德森记得赛莉丝在那位对她造成伤害的术士面前露出的笑容。
那是一副讥讽的,蔑视的表情。
在她抓住那位术士的脖子之后,她的伤口飞速地愈合着,滴落出来的血液也像是倒带一般被她的伤口吸引着。
“徒劳的挣扎。”
魔女的手指用力,宣告了术士的结局。
“她根本是杀不死的。”安德森的表情有些绝望,他的头垂下了。
的确随着黑魔法师的侵蚀程度加深,他们会停止身体的生长。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死亡。
赛莉丝的身体情况,和一般的黑魔法师不太一样。
是她的术式?又或者是别的东西?
布莱特略微忖度片刻,他回想起了那个将原生侵蚀区域化作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少年。
雷格勒已经成为了赛莉丝的国度。
如果说,赛莉丝也是如此呢?
不是无法破坏,而是没有找到要害。
“她的术式结构,你们那时分析过吗?”布莱特摸了摸下巴,他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都被逼成那样了,哪里还有余力分析术式结构。”安德森苦笑一声。
布莱特把手伸进挎包里,取出一个被白魔素屏障包裹着的黑色骨牌。
“你……”安德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这是从哪来的?”
赛莉丝的骨牌在术式发动之后都会瞬间销毁,拥有一张保存完好的骨牌确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一位守护者留给我的。”布莱特放轻了声音,他的目光顺着骨牌上金色的纹路游走。
这是里昂死前留在体内的那块骨牌。
“这只能分析出她使用的术式吧,关于她快速愈合的身体情况,没办法通过一张法器就能看出来。”
“你知道原生堕兽吗?”布莱特反问道。
“有进过侵蚀区见过普通堕兽,原生堕兽毕竟还是太少见了。”
“不是的,你们现在所在的侵蚀区已经比原生侵蚀区严重百倍千倍了。”
安德森陷入沉默。
“原生堕兽的特征就是,它会作为原生侵蚀区的核心,不断污染侵蚀区,如果我们将赛莉丝看作原生堕兽的话,那么雷格勒就是她的原生侵蚀区。”
“可是说了这么多,这和她无法杀死有什么关系?”
布莱特伸手去够桌子上放着的水壶,想给自己倒点水润润喉咙,当他突然意识到水壶里盛着的浅紫色液体,他又缩回了手。
“我之所以会把赛莉丝视为原生堕兽,就是因为她的特征,”布莱特抿了抿嘴,“正如原生堕兽无法被轻易消灭那样,赛莉丝也是如此。”
安德森听懂了布莱特的意思。
原生堕兽不能靠普通攻击躯体来造成伤害,赛莉丝也不能。
“我们净化原生堕兽的时候,一般要攻击要害,即心脏。”原生堕兽的软组织会不断复合聚拢,无法溃散。即使是攻击性极强的光元素魔法,也不能轻易打垮它们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
“原生堕兽的心脏可以在原生侵蚀区里面找到,那么赛莉丝的心脏也一定可以在雷格勒找到。”
从他们进入雷格勒就被赛莉丝感知到开始,布莱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就算赛莉丝有骨牌监视他们的行动,她赶到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除非雷格勒就是她的一部分,她是可以清楚知道虫子爬上了她身体的哪个部位的。
布莱特的指尖微微触碰那块被白魔素包裹的骨牌。
“我会尽量剥离这块骨牌上的黑魔素反应,这样赛莉丝应该无法用这个骨牌察觉到我们的举动,然后我们再通过对这块骨牌进行术式分析,这样就可以定位到赛莉丝心脏的具体位置信息。”
布莱特一口气说了很多,嘴唇有些泛干。
“不好意思,有水吗,白水就可以。”他将骨牌搁在桌子上,对安德森说。
安德森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脑子似乎在消化布莱特的话。
“啊,好的。”良久他回过神来,然后站起身点了点头。
“对了,还要一只笔,太大的法阵没法做,只能用笔画个小型法阵解析。”布莱特接了一句。
安德森应和过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他有些犹豫地回头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看着骨牌发呆的布莱特。
他果然有些小看这个牧师了。
布莱特还在思考怎么减少白魔素的使用,毕竟现在他们还在赛莉丝的领地。
卡特丽娜……
他垂眼勾勒着骨牌上的金色纹路,手指轻轻摩挲着骨牌。
卡特丽娜挡在他面前时,手指向后伸冲他比了一个手势,布莱特当时就反应过来了,放在上衣口袋里的钥匙被他交了出去。
她微微侧头,用口型对他说了几个字。
她说:“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