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你是这么想的？”司烈的语气终于显露出了几分惊讶。
听出了司烈的惊讶，君欢心底便明白，司烈一定已经知道对司心动手的不是自己了。
这让他略微有些欣慰，毕竟，想让人类对一个邪魔产生信任，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而司烈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却还是相信着自己。
这已经极其难得了。而且，比起自己，他失去的可是亲姐姐啊，他居然可以这么镇定？
可是，他是法师，还是灵狐神社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放过一个邪魔的。
靠在司烈的怀中，君欢身周的黑暗渐渐淡去，他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为了复仇而激起的怒火，在宣泄之后自然不会再维持。
而随着黑暗淡去，极其强烈的眩晕感蔓延上了他的脑袋，强烈的饥饿感与进食的欲望，却反而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的身体反而变得兴奋了起来——妖邪就是这样的生物，一旦真的晕过去，身体便会被欲望接管，届时，在这里的便是个单纯的为了进食而屠戮的怪物罢了。
君欢依旧没有抬头看司烈，他忍着眩晕感，只是在司烈的怀里淡淡地说道：“你是法师，我是邪魔，即便不是为了复仇，你也不会留着我的吧？”
“……为什么不呢？”
君欢笑道：“你要为了我破戒？不会真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司烈答道。
“所以赶紧杀了我，免得我又饿了。”君欢闭上了眼睛，随后便身子一歪，完全倚在了司烈的身上。
本来已经吃了两个心脏，按说是不用再进食了，可是，今天实在消耗的有些厉害。
——其实本来根本不用消耗这么厉害，如果他更爱惜自己一些的话。
就这样吧，反正……值得留恋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如果是司烈的话，一定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然而，他所等着的致命一击，迟迟没有到来。
他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司烈不再在自己的身后，而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神情极其严肃，他的脸上多了三条爪痕，流出来了一点点血，而自己的双手，此时已经被围巾束缚住了。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诧异。但是看到自己的手上，居然长出了狭长而厚实的指甲，他便隐隐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自己刚才真的晕过去了？
“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司烈的声音有些气愤。
“当然没有，我不是在等着你吗？”君欢有些无语，“你倒是快点动手啊？”
非要等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才动手吗？真男人就一定要正面打赢才能算胜利？！
这个笨蛋根本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如果自己真的发狂了，即便是发狂了之后死掉，也会有很大的问题，不受控制的黑暗会从自己的尸体上肆意散步开来，不受灵魂束缚的黑暗会将这一整片区域都笼罩其中，说不定会有很多凶兽会这样诞生的！
司烈用手背擦去了自己脸上的血，说道：“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什么破不破戒，而是因为姐姐说过，要我保护你。我的戒只有一个，那就是姐姐。”
“……”君欢愣了下，笑道，“所以你决定继承你那笨蛋姐姐的遗志吗？不带脑子地遵循她活着的时候说过的话，去舔她留下来的那一点点温情吗？她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傻弟弟，不会气活过来吗？”
他这么说，倒是有意想要激怒司烈。
如果自己这么激怒他，让他快点动手，倒是能让自己良心舒服一些……
趁着自己的心还会因为司心的死而痛苦，趁着自己还有赎罪的渴求，趁着自己还有人类的情感……
可是司烈的眼神却忽然变了，随后他竟收回了围巾，解开了君欢的双手，随后将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重新插回了裤兜，面色显得有些古怪：“会，她已经活过来了。”
君欢沉默了一下，随后十分干燥地笑了一下：“哈？真的假的？”
这个家伙居然也会开玩笑吗？而且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还很奇怪。调侃一个死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绝情了点？
他比自己还没有感情吗？说起来，这家伙如果知道自己不是杀死司心的人，为什么比自己看到铸人的时候，还要镇定？那可是他姐姐？
司心是当着自己的面坍塌下去的，那触感凋谢的感觉，就和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一样，温度一点点流逝……
“嗯哼。”
一声轻声的应答，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声音很轻微，如银铃般清脆，还隐隐透着几分可爱的气息，可正是这样的声音，吓得君欢原地跳起，毛发再次炸开。
他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身后的人影，看清以后，身体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靠在了栏杆上，紧紧地贴着栏杆：“死……死……死者苏生？！”
君欢的语调连连变了好几下。
死人说话了？！变成鬼魂站在自己身后了？！这是真的鬼魂吧？一点点声音都没有？！
“真不礼貌。”司心捂嘴一笑，“小猫咪，背后说人坏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君欢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心，只见司心依旧是赤着脚踩在地上——那双脚没有离开地面，而是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的。
月光投在她的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荧光。
“你……你怎么活过来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谁说谁是笨蛋来着？”司心一步一步走到了君欢的面前。
君欢沉默了一下，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活过来的？”
司心眯起了眼睛，将脸凑近了君欢的脸：“我说，这不重要，小猫咪，你刚才是不是偷偷说我坏话了？”
君欢贴在墙上，已经退无可退，被这么逼着，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惶恐，张了张嘴巴，想要狡辩，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心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逼近了他，眯着眼睛笑着。
君欢靠着墙，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嗅到司心身上那独特的香味，一时间，他紧张着，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话语，这么沉默了一下，却忽然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睛里冒了出来，还从脸上滚了下去。
他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我以为……”
我以为你死了啊……
原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