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团的团长办公室中,除了身为团长的亚尔曼本人和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副团长卡莱之外,那个吃瓜心重的大皇子也在看到亚尔曼那异样的态度后坐着马车跟了过来,看起来对这事好奇得很。

卡莱勤勤恳恳的处理着骑士团的文件,大皇子在一旁喝着侍从端上来的花茶,而事件中心的亚尔曼却蒙着头盖着自己的外套,平躺在沙发上一副“安详归天”的样子。

“他就一直这样?”

“是啊,殿下,您可以顺便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别直接死过去了。”

“哈。”

大皇子笑了一声,抿着口中那带着苦味的花茶,看向那个蒙着脑袋不做声响的亚尔曼说:

“亚尔曼,你还活着吗?”

“……”

亚尔曼没有说话,只是在一阵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中把自己盖上的一只手臂从衣服里伸了出来,对着大皇子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耶”,大概就是证明自己还“正常活着”的意思。

“你看,他还正常的活着。”

大皇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活着是活着,正不正常可不一定。”

卡莱倒是犀利的很,毫不留情的吐槽着亚尔曼现在的样子。

“……”

而亚尔曼那边,也很礼貌的回应了他,将刚刚比划给大皇子的“耶”换成了一根竖起来的中指。

“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好。”

“是啊,我把他当亲弟弟看。”

卡莱回着大皇子的话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弟弟”这两字的发音,让那个躺在那一声不吭的亚尔曼这次两只手都举起来比划了个中指。

“你小子要是没事就别在这躺着,这可是工作时间,这里还有好多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啊……”

在卡莱说完还有好多文件需要处理事,蒙着头的亚尔曼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就连那两手的中指也老老实实的收了回去,再次回到了那种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安详”状态。

“真会装……”

“是关于什么的?”

大皇子放下茶杯,走到了卡莱的身边看向他手中的那一摞看起来要处理好久的工作文件。

“是那次极北之战的人员伤亡名单。”卡莱抬手直接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大皇子“那次战斗表面光鲜,但是您也知道,我们牺牲了多少。”

大皇子接了过来,仔细的看着那本名册上印着的密密麻麻的名字,里面也不乏一些他自己听过的名字,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今只能变成纪念碑上的刻痕。

“我虽没能跟着亚尔曼一同前往极北,但是战况的惨烈从这份名单中就清晰可见,所以我才会极力反对将普罗斯庆典变成我们骑士团的一个让王室消遣的「无聊的工作」。”

“……”

大皇子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拿着手中的名单又看向了卡莱和亚尔曼之前整理的一厚摞人员信息、后续福利待遇及家属补偿机制,从桌子那蹭上的还未完全干的墨水来看,想必这就是昨天他们忙了一晚上赶出来的。

普罗斯庆典在即,骑士团上下的人都忙碌的很,亚尔曼和卡莱要制定相应的政策安抚伤亡士兵家属,同时也要让王室的人满意更要让那些贵族们少说两句。

昨天加了一晚上班亚尔曼和卡莱已经是把气堵在心里了,这一大早就要开早会不说,普罗斯庆典还要被当做一个噱头,这两位护犊子的团长和副团长当然坐不住了,如果那里不是王室会议厅,如果那个起哄的不是二皇子,恐怕亚尔曼和卡莱这两位里总会有一个人直接把手套扔在对面脸上,跟那个人说“有空说这种话不如直接来决斗。”,或者,两个人一起上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是说要将庆典如何,我只是想让它更隆重一点,就如同我的那位弟弟埃里克所说,自那凯旋的亚尔曼是最适合这场庆典的。”

“我明白,我们不过是殿下您的政治工具而已——”

“我不明白。”

在一旁装死的亚尔曼突然坐了起来。

“嗯?”

卡莱看向那个起身的时候脑袋上还挂着白色骑士服的亚尔曼,看他一呼一吸的在衣服上出现形状诡异的人脸,看起来就像是个黑白相间的鬼魂。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我——”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我的气。”

“……?”

“?”

原本都有了火药味甚至打算辩论一番的卡莱和大皇子在这一瞬间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挂着衣服的亚尔曼身上。

“我也没做错什么啊,她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几天不见你小子怎么从傻狗变成舔狗了?”

“哈?”卡莱的话让亚尔曼把那张看不见的脸转向他,他看起来丝毫没有要把衣服扯下来的打算,挂着那件骑士服左右晃动着,身上的勋章叮叮咣咣的乱响。

“这事你可得细细讲来我们才能知道啊。”

大皇子见着亚尔曼来了精神,他自己也便有了兴致,又回到了亚尔曼对面的那个沙发上,打算听听自己的这位团长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

“啊——总之,我应该没做错什么。”

亚尔曼开了口,又把嘴闭上了。

就像在伊芙丽雅面前他从来不提大皇子的事一样,在大皇子的面前,他也不打算提伊芙丽雅的事,他不会向伊芙丽雅透露大皇子的情报,也不会对大皇子说自己身边还有个二皇子派下来的间谍。

倘若伊芙丽雅不是间谍就好了……

亚尔曼这么想着,藏在衣服后面的脸上露出苦涩。

如果伊芙丽雅是自己这边的人,或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或许有的事就不会这么复杂了。

亚尔曼虽然在卡莱眼里一副恋爱脑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始终提防着伊芙丽雅,他接触她,却从不交心于她,他想要更多的去了解她,却生怕在了解的路上,她再把他给吃透了,政权上的事,可不能毁在感情上。

——怎么感觉自己渣起来了?

“你不愿意说事情的缘由就算了。”卡莱走到亚尔曼的身边,把他脑袋上挂着的骑士服拿了下来“不如别去想做错什么,干脆去道歉好了。”

“?”亚尔曼接过卡莱扔进他怀里的外套,看向这位女儿都三岁大了的副团长“不知道错什么就去道歉,你这不是比我还舔?”

“那可是女人啊,你永远不知道在女人眼里,你做错了什么。”

对面那位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依旧和妻子很恩爱的大皇子颇有同感的赞同了卡莱的话。

三位年纪相仿的男人,其中只有亚尔曼是个处 男身的老光棍,剩下的两位都是已婚多年的过来人。

“啊?”亚尔曼挑着眉,神色不解“但是我没做错什么——”

啪。

还没说完话,亚尔曼就觉得自己的左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卡莱就站在他的左边,神色凝重的按着亚尔曼的肩膀。

“别挣扎,亚尔曼,去赔礼道歉吧。”

“哈?我——”

啪。

第二句也还没说完,亚尔曼就又觉得自己的右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这次是大皇子站在了他的右边,虽然神色不是很凝重,但同样严肃的按着他的肩膀。

“这种事情只会越拖越烂,大丈夫能屈能伸,去道歉吧。”

“你俩有病吧?!”

“不。”

卡莱和大皇子刚刚还打算唇枪舌剑,现在就直接站在了同一阵线,对着亚尔曼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啊。”

“你俩烦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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