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曾雪莹和方明轩坐在一家店的露天咖啡桌两侧，方明轩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曾雪莹则是柠檬水，她狠狠地嘬了一口吸管，杯子里水面下降五分之一的高度。
“大晚上还喝柠檬水，担心让肚子受凉。”
“我快要热得不行了，这里可是海边，比我们家那里热多了。倒是你，居然还喝咖啡。”
不但是咖啡，而且杯子里还冒着热气，方明轩是打算在它变凉之前喝完，所以又拿起杯子喝一口，里面还剩下一半。甜味在嘴里弥漫开，他并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人，喜欢多放些糖，把咖啡的苦喂掩盖过去。
“咖啡是大人的象征啊。”
他悠悠地感叹一句，说到热，方明轩并不这么认为。
在海边，热是白天才能体会到的感觉，海边的晚风还是比较凉爽。而内陆，特别是方明轩所居住的被群山包围的城市，类似于盆地的情况，热气一旦沉淀起来就不容易散去，一到夏天会变成空气中带着水分的湿热状态，一出门就会让身体变得粘粘的，那才是真的折磨人。
时间过得很快，从一开始对大海的味道感到新奇，到现在慢慢熟悉之后，这一股略带咸味的气息竟然闻出一股芬芳。
可能是因为旅行快要结束，心中恋恋不舍吧。
此前在酒店楼上眺望时，觉得夜晚的大海是幽暗深邃的另一个世界，如今靠近些再看就觉得没那么恐怖，哗哗地海浪声反而有一种亲切感。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海面比较明亮，月亮很圆，映在海面上会随着海浪出现层层波纹，令人心情平静。
咔嚓。
快门声打乱了这股宁静，方明轩看见曾雪莹拿手机对着自己的脸。
“呵呵呵，拍到好东西了。”
“要拍照得先说一声啊。”
“我才不要~”曾雪莹故意拖长音说“抓拍的瞬间更有值得纪念的意义，而且意外地拍得不错诶，作为待机挂面好了。”
“喂，等一下。”
方明轩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个什么模样，但作为手机屏幕的话是不是太过了点？为了保护自己的形象，他决定要先审核一下。
曾雪莹身子往后一靠拉开距离，使方明轩拿不到她的手机，在那个距离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
屏幕上的方明轩用一只手撑着脸，出神地看着海边，眼睛映照着月光一般明亮而清澈的光芒。
出人意料的好看。
“确实拍得挺不错的。”
方明轩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翻开自己手机，里面并没有这次海边旅行的照片。
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不会刻意去拍些什么东西，在沙滩上玩耍、潜水、参观水族馆，这些难得一次的经历都没想到要用照片记录下来。
但此时此刻，想到这些经历以后可能会在记忆中渐渐被淡忘，突然又觉得可惜。
他把镜头对准曾雪莹。
“来吧来吧。”
曾雪莹倒是一点也不害羞，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放在头上摆出像电影明星拍写真似的造型。
“好做作。”
“这可是时下流行pose，快拍，要拿作屏幕哦。”
“这个样子就没法拿来当屏幕了。”
方明轩姑且按下拍摄按钮，把曾雪莹的姿态存在手机里。
这会是这次旅行记录在手机中的唯一一张照片吗？许多年之后再看到这张照片，会想起这次旅行的什么事情呢？大概只能想起她此时此刻的搞怪行为吧。
方明轩开始悄悄地埋怨起自己，明明是不喜欢离别的人，无论对象是某个人还是某段经历，甚至于才待了几天的海滨城市，一想到明天就要坐上返程的高铁就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甚至也留恋起来。
但即使会有这种感受，却没能提前去记录那些有趣的瞬间，现在也不可能让大家重头再来一遍。
于是方明轩又对准曾雪莹拍了好几张照片，结果引来对方的不满。
“等等，你没说要继续拍，我的姿势都收起来了。”
“就是要这样才有纪念意义嘛，你自己说的。”
“那得给我看看是什么样，噗！这不是拍得很难看吗？不但脸歪了，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当时在行动嘛。”
“明明我给你拍得那么好看的，不行，给我删掉。”
“不干。”
曾雪莹作势要来抢，但方明轩先一步把手机揣回兜里，并在心中默默决定了，以后要多练习抓拍的技术，要让回忆不仅仅停留在脑海之中。
“你们在闹什么呢？”
其他人也端着自己的饮料来到桌子边，依次坐进椅子里，方明轩仔细地审视了她们的动作，发现了好几个适合保留下来的时机和角度。
但已经把手机收起来的现在是没有机会去拍了，而因为大家的出现，曾雪莹也消停下来，大概是不想让她们知道自己被拍了一张很丑的照片吧。
于是方明轩又将目光放向不远处的海岸，依稀能看见一些正在漫步的人影。
“一会儿我们也再去海边走走吧。”
他突然涌现出这种想法。
一段时间之后，方明轩和几个女孩一起漫步在夜晚的海滩。与白天充满着阳光、人群与海鸟鸣叫的海滩不同，这时的海岸线是宁静祥和的，少了那些繁杂的存在，哗哗的海浪声更加清晰，海水的味道也无比鲜明。
穿着拖鞋踩在沙滩上，方明轩想着这大概才是大海原本的样貌。
但只有这个还远远不够，他还是陶醉于耳边回响着的女孩们的悦耳的声音，或是在谈话，或是高声欢呼，偶尔发出一两声尖叫，和着海浪一起涌来，又飘向远方。令方明轩非常依恋。
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留恋大海，而是这段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光，女孩们在海滩上嬉闹的模样简直就是闪耀的明珠，方明轩忍不住要将这一刻留存下来。
他进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等回过神来时手指已经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将所有人的姿态照进相机里。
“啊，好狡猾，居然偷拍。”
快门声惊动了正在玩耍的女孩们，她们一个个地凑到方明轩身边，这一次方明轩没抓住时机把手机藏起来，轻易被抢了过去。
但令人安心的是，即使是无意间，他也找到了最合适的角度，并成功地记录下每个人愉悦的笑脸。
“什么嘛，拍得还挺不错。”
“难不成掌握了抓拍的技巧吗？”
“既然有这么好的效果，那就原谅你了。”
女孩们展现出大度的一面，然后又展现出好奇的一面，手指在屏幕上一滑，上一次拍的曾雪莹的丑照赫然呈现在大家面前。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难看。”
“啊！说了要删掉的，快给我！”
“才~不~给~”
“发到我的手机上来，我要嘲笑她一整年。”
“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