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锦衣卫后面，是因为胆小谨慎。站在锦衣卫前面，是因为你的同伴已经溜到我背后，你自认为大局已定，想出风头，好在你的主子面前多得些奖赏。
这种见风使舵的性格，是在争权夺利的朝廷中养成的吧。而你这种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风向。所以我故意遮挡你的视线，在急躁的情绪中人最容易犯错。
你明明可以凭借声音来判断我的大体位置朝我砍一剑，但你却不敢，因为你怕误伤到我脚边的这颗脑袋的主人。”
“闭嘴！我还轮不到你这个后生教训！”王际堂被宁安一番话气得要七窍生烟，直接出声打断了宁安。
“呵呵。”宁安笑了两声，不慌不忙继续道：“老头，你是三转修为吧，你活了多久？两百年？还是三百年？
年轻时的志向又丢了多久？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你没发现么，你剑气的攻势，比我弱了太多。”
“魔道，你什么意思？”王际堂隐隐察觉一些未曾用心观察的东西。
“老头，看来你真老了。天下诸子百家修士，哪怕是三教，也都讲究‘念头通达’四字，更何况是以剑心通明的剑修。
你的剑心已经蒙尘了，剑钝了，哪怕把你那柄下品仙剑换成上品也一样。
上面的尘，是叫权力，还是荣华富贵，想必你自己清楚。”
王际堂愣在半空，双眼满是迷茫。
是啊，他的剑已经钝了，被钱权迷了双眼的他甚至需要他人提醒才知，
剑心上面已经叠了厚厚一层尘埃，再也擦不掉，再也望不见那锋锐之气了。
对于在半空中全心思索的王际堂，宁安没有动手，对于将死之人，她愿意给予点时间思考。
半响，王际堂终于有了反应，脸上满是沧桑，仿佛刚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老了十岁。
王际堂郑重拱手道：“谢阁下解惑。望能得知阁下称呼。”
“我只是凡尘中的一缕红烟，红在尘世，逍遥四海。不值得你这等大人物惦记。你快死了，没必要说。
你不是唤我魔道么，就这么叫我吧。佛魔两面相，正邪一念间。”
宁安的声音不大，但却如雷贯耳般在王际堂心中炸开。
几个呼吸后，王际堂拿起脚下飞剑，悬浮在空中喝道：“王际堂，向阁下问剑！”
回应他的是一道来自地面剑光。
一盏茶后，袭击宁顾二人的三百五十七人除了部分幸存者外尽数死亡。
“不去处理一下这些尸体吗？世上能从尸体上获取情报的道法并不算少，万一他们知道了你的长相。”顾兮担忧地看着宁安。
宁安回头一笑，“没事的，魂魄，记忆，七情六欲都没了，这些尸体如今只是一堆空壳，拿来炼制傀儡都惹人嫌弃。
送你出城要紧，这些尸体会有人来处理的。走吧。”
宁安抓着一把几乎要断成两半的下品仙剑，是王际堂的。
可惜，被自己打成废品了。
冥炎刻印在宁安自身的魂魄下，使用起来如同驱使手脚，完全不需要真气，相应的，冥炎不会对实体造成什么影响，但如果有了真气的灌输，可无形化有形。
雨水冲刷着血液，尸体上开满了彼岸花，妖艳而诡异。
城门外，一位黄衣道士面对着城内景象，嘴里啃着瓜子，身旁悬浮着一柄染血飞剑。
地上的一堆瓜子皮无言宣告着道士已经等了许久
“吊儿郎当的，他靠谱吗？”遥遥望见站在城门外的道士，宁安凑到顾兮耳边问道。
“虽然平时挺二，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顾兮低声回答。
顾兮刚跨过城门，道士立刻拱手喊道：“见过长公主。需要嗑点瓜子吗？”
刚说完，道士又从兜里掏出一颗瓜子。
“不…赶路要紧，回长安。”
“是。”道士看向宁安，眼神有些好奇。
如果猜得没错，这便是把回信送到顾兮手里的人。
身上披着的外袍沾了许多血，身上却没有伤。
长发及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细发雪白无比，难不成曾经用过什么消耗寿命的法宝导致头发发白？
道士观察着宁安，而宁安突然道：“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顾兮怔然，下意识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回长安？”
“一身清贫怎敢入繁华，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呢。”
顾兮凑近，把手伸进宁安袖口，拿出一袋满满当当的银两。
宁安干笑两声，“意思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一介江湖浪客而已。”
“不好。”顾兮不满地喃喃道。
下一刻，顾兮环手抱住宁安，踮起脚尖，与宁安平视。
道士目瞪口呆，立马拿出瓜子无声啃了起来，有好戏看了。
宁安哪里体会过这场面，虽然表情依旧平静，但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心中的紧张。
顾兮见此，抱得更紧，吞吐的热气打在宁安脸颊。
“亲我。”顾兮大胆起来，低声一句。
“我…我……唔！”
顾兮见宁安仍无动作，不悦地皱起柳眉，主动吻了上去。
宁安被动地接受顾兮放肆的爱意，此刻完全不见曾经理智沉稳的模样。
双手愣在半空不知所措，顾兮暗道一声榆木脑袋，松开揽住宁安细腰的双手，抓住那两只玉手放在自己腰后，而后重新抱紧宁安。
半响过后，两唇分离。
顾兮舔了一下红唇，宁安极其愚笨的吻技和反应让她暗自欣喜，她真的是宁安第一位道侣。
“好吃吗？”
“啊…啊…这个……”
顾兮眉开眼笑，掐了一把宁安的脸。
“以后，要经常来长安看我。”
“嗯…”宁安别过头，红着脸呆呆地点头答应。
“手松开。”
“哦好…”
分开后，顾兮遗憾地看着宁安被长裤遮掩的大长腿。
虽然宁安身上穿着的衣袍属于开衩类型，但这条该死的长裤挡住了风景线。
要不然，她就要揭开衣摆，直捣黄龙了。
顾兮回过头，道士正背过身盘腿坐在地上，两只耳朵贴着两张黄符，看手上的动作应该正磕着瓜子。
刚才察觉到事情发展开始不对劲的道士以平生最快速度拿出闭眼符和禁音符各贴在双眼和双耳上。
要是慢一步，眼睛和耳朵可能就不保了。
道士暗想自己真是有算卦的天赋，靠直觉直接避免了双目失明双耳失聪记忆丢失的下场。
“回长安吧。”
“得令。”道士站起身，把脑袋上贴着的四张符扯下来。
顾兮深深望了眼宁安，后者还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刚才发生的是不是幻觉。
“保护好自己，我那些哥哥弟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等等。”
宁安走到顾兮跟前，绕着对方走了一圈。
“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一路顺风。”宁安脸上的红晕久久不能消散，但表情依旧十分倔强的平静。
顾兮微笑着，宁安矛盾的神情搭配独一无二，而这个矛盾的榆木脑袋也是她此生的爱人。
多年后，顾兮回想起那一晚的一切，暗道自己太心软了。
当时就应该把宁安拉进无人角落就地正法九九八十一次，彻底把宁安变成自己的所有物，然后抓回长安，坐上皇位后将宁安升为皇后天天鱼水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