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提着裙子在米嘉尔面前转了一圈。

今天米嘉尔穿的是一套相对正式的黑色连衣裙，所以琳就选了一套类似的白色服饰。

“很好看！”米嘉尔由衷夸赞道。

被米嘉尔夸奖，琳下意识露出开心的笑容。

可琳刚想再说些什么，她却突然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仅仅被夸奖就应该这么开心吗？

下一刻，琳想起尤卡莉说过的话：

“你再这么下去会渐渐失去自我。”

其实琳也发现了，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染了小女孩儿的心性——会因为穿上漂亮的衣服而开心；会因为被别人的夸耀而高兴。

隐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体的她心态在逐渐改变。

若是不久的将来，“他”那仅存的记忆也被时间冲散，那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会习惯这样的生活，思维逻辑和行为方式会逐渐变得和女孩子一样吗？

这才短短几个月我就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如果再过上几年……

奇妙情绪自心底泛起，琳的表情也变得带有些许难过。

她的理智可以迫使她接受这一切，换作以前，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心中的理智都会将负面的情绪压制住。

无论死掉也好、复活也好、变成龙族也好、变成女孩儿也好，她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关系。

可自从昨天在梦境世界中失去意识后，她感觉到自己理智的墙壁竟产生了一道缝隙，现在她竟然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情绪左右。

我不应该这样的……我不能这样……

深吸一口气，理性逐渐回归，琳的表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注意到琳变化的米嘉尔赶忙小心翼翼问道：

“琳，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琳刚才的表情变得十分难过，这让米嘉尔有些惊慌失措。

“没有没有……”琳连连摇头，随后微笑道，“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琳这般解释，米嘉尔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椅子上攥着裙摆低声道：

“琳……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其实可以向神父先生倾诉的……”

“神父先生？”琳疑惑。

米嘉尔轻“嗯”一声点头道：

“就是哈尼罗教堂的神父……每次去礼拜我都会找他……”

“他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朋友？琳听了这词不禁婉儿。

神父这个职业听起来年龄就不会很小，而米嘉尔才不过十岁左右，这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能做朋友的样子。

怕不是小朋友的一厢情愿。

不过对此琳并没有深究，她一手提起裙角，翩翩走到米嘉尔面前伸出一只手，像是邀请米嘉尔跳舞一般邀请道：

“米嘉尔女士，该出发了哦。”

“遵命，琳先生。”

接过琳的手，米嘉尔与琳相视一笑。

……

就在刚才，琳又想清楚了两件事。

第一，环境和经历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但真正决定一个人性格的一定是那个人的想法。

不是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第二，她更应该活在当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一路走到传送广场，分别触摸蓝色水晶，琳、米嘉尔、蒂亚与米嘉尔的女仆四人直接传送至了哈尼罗教堂的后院。

穿过侧门来到教堂大厅，琳才注意到此刻教堂内只有零星几个人。

“比想象中的还冷清啊……”琳喃喃道。

龙诗战争前的灰朦时代，人类地位并不高、掌握的魔法资源也并不多，弱势的人类不得不信仰神明来获取庇护——尽管那神明并不是人类。

龙诗战争后，人类逐渐崛起、开始大面积的掌握魔法，拥有力量的人类不需要在向神灵祈祷也能拥有良好的生存空间，他们开始相信自身的力量。

久而久之，信奉神明的人越来越少，教堂也逐渐快要退出历史，成为文化的象征。

由于人不多，所以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厅最前排，那位身穿黑色传教士、金色短发的高挑男性。

而在琳看到那个神父的瞬间，神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也回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神父先生！”

目光交汇，还没等琳反应过来，米嘉尔就像是出笼的小鸟一般直接扑向神父。

神父则是收回视线站起身，一把接住米嘉尔，然后宠溺的摸着她的头：

“嘉，你看起来今天很高兴。”

“有吗？”米嘉尔双手捧住脸颊道。

神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转身走到琳的身前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琳吧。”

“您也认识我？”琳不禁惊异道。

怎么自己走到哪都有人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我有这么出名？

神父解释道：

“普利斯前两天跟我提过你。”

“他说他马上要教导两个徒弟，一个是米嘉尔，另一个就是你了。”

“他还跟我发牢骚说，他已经四十多年没有收过徒弟了，没想到这次一下子收了两个，还都是女徒弟。”

“他很担心会像以前一样再教出两个暴力狂，所以很是烦恼。”

说着神父还模仿起普利斯的语气和神色惆怅道：

“要是她们以后真嫁不出去可别来怪我啊……”

“老师真是这么说的？”琳掩嘴轻笑道。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神父确信点头。

几人交谈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礼拜的时间，琳对礼拜没什么兴趣，也就和蒂亚随处闲逛。

出于时代的原因，相比以前复杂的礼拜流程，现在的礼拜已经将环节压缩到最低。

“赞美冰河。”

祷告、唱诗、讲述教义，再以敬拜神明结尾，一场礼拜就这么结束了。

人群鸟散后，琳回到大厅，米嘉尔来到琳身边，忙碌完的神父也捧着一黑一白两套长袍走了过来道：

“你们两个这就要走了吗。”

米嘉尔点点头没有否认。

米嘉尔肯定的如此果断，让神父不禁吐槽：

“嘉，你可真是喜新厌旧，有了新朋友立马就把老朋友给忘了。”

“我才没有……”被神父这么一说米嘉尔立刻低下头委屈道。

神父转头看向琳继续补刀：

“琳我跟你讲，以前嘉在我这里一呆至少可都是呆一天，有事没事儿就爱找我哭诉……”

“神父先生，你不要再说了！”

米嘉尔恼羞成怒，狠狠给了神父一拳。

“不说了，不说了，开个玩笑嘛。”神父示弱，然后将手中的两件长袍给琳和米嘉尔一人发了一件，

“看，我还特意给你和你的新朋友准备了礼物。”

“好丑……”米嘉尔接过黑袍一脸嫌弃，不过还是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琳则是接过白袍后赶忙道谢。

普利斯是圣者，和老师熟悉的神父大概率也是圣者，圣者给予的礼物自然很是珍贵。

分发完毕，神父又连忙严肃嘱咐道：

“你们在佩妮亚内部是很安全的，可你们要是去后街或者离开佩妮亚，那最好套上这件衣服。”

“这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二人也是郑重点头。

再次向神父道谢后，琳与米嘉尔离开了教堂，又陪着米嘉尔在中城区逛街半天，傍晚时琳才回到了家中。

入夜，卧室书房。

琳独自坐在桌前，看着桌子上的「记叙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