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宫茗雪走出大厅之后，他就刻意松开了手，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
可即便是这样，仙剑门的修士弟子依旧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
如果目光也有杀伤力的话，他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宫茗雪可是仙剑门门主之女，这些修士弟子大多都对她有想法，只可惜她太过高冷，他们就连和她搭话都很困难。
所以，作为她的未婚夫，秋白自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过，他们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来退婚的，要不然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虽然退婚并没有成功。
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的秋白也懒得搭理他们，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把婚退掉吧。
宫茗雪之所以和他定下婚约，是因为宫文石看中了他气运之子的身份，并非是他和宫茗雪之间的爱情。
所以想要退婚，只要自己伪装得不像气运之子就可以了。
他们能知道自己气运之子的身份，无非就是依靠先贤留下的预言或者强大的命运道法。
但命运是不可控的，哪怕是仙人也根本无法掌控它。
所以这种预测未来的道法有很大概率会出错，气运之子判断失误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宫文石对他失望，觉得他并非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到了那时候，他不想退婚都不行！
沉默间，他跟着宫茗雪来到了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道。
前方是一座古朴的褐色湖畔小亭，几只仙鹤在亭旁徘徊休憩。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走在他身前的宫茗雪忽然停下了脚步，心事重重的秋白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去。
还好他最后停了下来。
宫茗雪转过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秋师兄，为什么你会那么想？”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春天的风悄悄地拂过他的耳畔，不会惹来他的任何反感，也没有夹杂她的任何情感。
秋白知道，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这个样子。
她很少表达自己的情感，表情也经常一尘不变，想要从她的脸上见到笑容，简直比成仙还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在寻常人眼中，就是遥不可及的冰山美人，只有未婚夫才能见到她的另一面。
所以，修士们才会更加羡慕嫉妒秋白。
也只有秋白知道，她根本没有另一面。
在未婚夫的面前，她依旧是那么冷淡。
至于她为何叫他师兄，是因为定下婚约之后，宫文石嘴上说着为了培养感情，将宫茗雪送入了云宗，成为了他的同门师妹。
“我想什么？”他明知故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配不上我？”
春风吹过，一缕发丝拂过宫茗雪的脸颊，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它撩至耳后，眸光之中难得浮现出疑惑。
秋白叹了口气，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投向了一旁的湖中。
“原因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些吧，仙途漫漫，我的天赋不如你，以后也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只有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修炼天赋很差，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天才，他们才会怀疑他气运之子的身份。
这是他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
至于说攻略宫茗雪，让她放弃杀夫证道的想法……
感情这东西太不可控，谁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做。
更别说相处的这几年都没有让她改变想法，这剩下的一个月时间又怎么可能成功？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宫茗雪抱着剑望着秋白，莫名感受到了一丝他的颓废。
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还略显稚嫩，修为也没有如今那么厉害。
当他们定下婚约的时候，秋白牵起她的小手，脸上满是认真。
【我未来一定会成为仙人，好好保护你的！】
也许是他看起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说出这话的时候惹得周围一圈长辈纷纷大笑。
可即便如此，他牵着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眸光中尽是坚定。
那时候的他虽然稚嫩，但充满了豪情壮志，哪怕是仙人，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
就算之后他的修为一直都没有追上过她，但他也从来没有气馁过，没有改变过保护她的想法。
现在他这么颓废，难道是放弃了保护她的想法？放弃了成为仙人？
宫茗雪有些想不明白。
“那都是过去，以前的我太天真了。”
秋白这时回过头看向她，似是想明白了不少。
“我配不上你，茗雪。这不是妄自菲薄，宫门主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安慰罢了，我知道，以我的修炼天赋，就算以后我成仙了，也只是最普通的仙人。”
“寿元有限，我无法陪你走过一生，也不想看你以后守寡，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视线。
宫茗雪愣了愣，忽然感觉以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逐渐离自己远去。
以往的秋白，面对一切困难只会呵呵一笑，随后轻松解决，根本不将它们放在心上。
他永远是那么开朗，他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阳光，能够轻易融化极寒之地的冰川。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颓废，受挫，无奈……
难道说，她的修炼速度真的打击到他了？
可她又有些难以相信。
“秋师兄，你变了。”
最终，她紧紧抱着怀中的长剑，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失望。
然而秋白否定了她。
“不，茗雪，我从来没有变过。”
他的话让宫茗雪呼吸微微停顿，可他并未做任何解释，而是抬头望了望天，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告辞。”
道别了一声，他迈开步子朝着离开仙剑门的方向走去，徒留少女在原地凝望他的背影。
他从来没有变过？
宫茗雪心中莫名悸动了一下。
她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秋白会这么说了。
从意气风发到落魄失意，秋白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可他有一点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永远在为她着想。
放弃婚约，不过是为了让她找到更好的未婚夫。
他想要让她幸福，甚过自己。
不知为何，她本来已经死去的内心，在此刻竟是掀起了些许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