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醒转时,并不是在走廊里,而是在大床上。

路易渐渐地辨认出来,这里正是那个半圆的大房间,周围镶嵌玻璃,方便夜间沐浴月光。

然后,他果不其然的看到了蕾蒂亚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挽歌儿为她打理着发型。

觉察到路易醒转,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血焰不是那样用的。倘若所有的血族,运用血焰,都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那岂不是太不风雅?”

路易晃了晃头,感觉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甚至还换了套衣服——本来的衣服都被血焰烧干净了。

路易细想,感觉也是如此。

古往今来没听过哪个血族打架先把衣服烧光的。

他只是有些困惑:“你没让我走,却也没有杀我?为什么?”

“你已经不必要离开了。因为我已经不再需要什么祭品。”

她终于抬了抬手指,让挽歌儿暂时离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女仆小姐临行前却转身瞪了路易一眼,似乎是被他抢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让路易感觉很是莫名其妙。

而蕾蒂亚夫人,这才转过身子。

妆容称不上精致,却相得益彰。倘若要无视身高差距的话,决然是令人惊艳的存在。

“我并不需要欺瞒什么人,只不过,作为‘避世血族’,不能让外人轻易知道身份罢了。所以现在我也不需要隐瞒你——我不再需要你作为祭品了。相反的,现在,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恳求你去做。”

路易,暂时还搞不懂她这种忽然转变的态度从何而来。他只是稍加思索,反问蕾蒂亚夫人:“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我当然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件事情,必须完全出自你的自愿。所以我不会为难你,当然,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我只是告诫你一件事情,离开以后,不要随意说出这里的事情。否则,以避世血族的戒律,就算我不在乎,也自然会有裁决者出手追杀你的。”

路易倒是信服这一点。

所谓的避世血族,指的就是这一支隐遁在常人当中,不会轻易展露身份,更不会叫外人知道自己身为血族的族裔。

而避世血族的六诫当中就有严格的规定,是不可以在常人面前轻易展现身份的。

一旦破坏了避世血族的戒律,或是被当地的领主追杀,或是被血族中的裁决者追杀,无论如何,都是绝不会轻饶的。

这种奇特的规矩来源于更古老的年代,曾经肆意妄为的血族最终被掌握了弱点的人类捕杀,消亡。尽管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但面对以亿为单位计算的人类,终究还是无能为力的。

因此自那以后,残存的血族就划分出不同的族裔,其中一部分族裔自称‘避世血族’,与人和平共处,也不会轻易在人面前展示身份,更不会干涉世俗的变化。

毫无疑问的,蕾蒂亚夫人就是避世血族中的一部分。

稍加思索过后,路易便摇了摇头。

“那我还是选择不要答应了。”

怎么看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即便对方是以温和而知著的避世血族,但即便如此,在他只是个普通人的时候,下手杀他也是并没有忌惮的。

爱?

想想都知道可笑,一个存活不知多少岁月,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老辈,也绝不会轻易的爱上什么人。

尽管有些时候会为此强加一些诸如‘吸血萝莉’、‘虽然活了几千年但是从来没接触过外界因此单纯的想一张白纸随便就会被人勾引’之类的设定,但毫无疑问的,蕾蒂亚夫人并不是这样的类型。

——那是日式血族的设定,而避世血族是西式血族。

倒不如说,真正的避世血族,只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完全和世俗割裂。倘若无视了对方血族的身份,那么她们和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路易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蕾蒂亚夫人这种时刻,反而并不着恼。

“我可以让人送你离开。不过,你不要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为了我的声誉,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庄园里居住。当然,我也会挑时间指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血族。毕竟,你已经是我的眷属了。”

说那句话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尽管并不想承认,但这句话当中带着某种不易觉察的挽留。

这次路易没拒接,可能是因为真没地方去。

更主要的是——路易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一切听起来似乎都很美好,可是我唯独只好奇一件事情。”路易说:“我不明白你的态度转变从何而来,倒不如说,是什么让你把我从祭品的位置,转变为一个同等的位置?如果不清楚这一点,我想我没办法安心。”

蕾蒂亚夫人依旧没有隐瞒的意思,她反手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这里。”

路易不明白。

她继续解释:“因为你并没有被仪式所影响,甚至是在那个混沌的世界当中都能够幸免,即便是被我转变为眷属,注入了血族上位的体液,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意识。甚至还能够无师自通的领悟出血焰的用法。”

“这让我意识到,类似这样对精神的影响,对你是完全无效的。既然这样,那我就没有必要施加这样的祭品了。为了完成月之母的仪式,方法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一种方式都需要祭品的。”

——何况选择祭品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选择,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作为祭品的。

这也是蕾蒂亚夫人当时为什么要求女仆们给路易洗澡的原因。

她需要借助这个过程,检查一下路易到底是不是她所需要的人。

然后事实证明的确合适——就是有些太合适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绝不肯和任何人说出口的一点。

脖颈上早已经消弭的伤痕,对于她而言是永恒无法遗忘的。

这甚至比当初被她的‘大宗师’转变为血族还要奇异,她是从未被任何人啮咬过的。

而那种刺破皮肤带来的独特快感,又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出于那样的本能,她才会一留下路易的性命,二希望路易留在庄园。

但无论如何。

她是绝不会说出这一点的。

否则,那绝对有失她身为上位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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