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Six
我一直在想。
如果那个时候，我早一点伸出手，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我第一个站站在他的身后，是不是之后的一切都会改写？
是什么时候，我习惯于写下一个又一个没有收信人的信件？
又是什么时候，我习惯于顺从着他的节奏，轻轻的看落日？靠在栏杆上吹拂微风？
我是一个很乖的模范生。
至少在我小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认为。
我和我的室友是两个极端。
他和我在一个评级制度上刚好分为了最高等和最低等。
原先，我对待他的态度和所有人都一样，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态度发生转变的呢？
我搜遍记忆，最后在角落里找到这样一块珍贵的碎片。
我们的宿舍是男女混搭，我们习以为常。
又一次，我考试考得很好。
为了拿第一，那一次我每天都在熬夜学习，复习，甚至把时间运用到极致。
当我成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羡慕我，祝贺我。
“不愧是36号呢！”
他们这么说道。
“真羡慕你的天赋呢！”
他们这么说道。
“下次第一也不是问题吧？”
他们这么说道。
我点着头，应和道。
当时的我因为熬夜整个人都有点虚浮，想要拒绝他们，可是看着他们殷勤的脸，我又找不到话语，还有一点难以切齿的是，我也从中获得了虚荣心的快乐。
不，或者是说，我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努力的。
优等生是我的骄傲和标签。
这是我的定位和地位，我要靠一些东西来奠定和守卫他们。
总之，在我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回到宿舍的时候，那个一直不起眼的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掏出很多接好水的水袋。
“你今晚可以不用系拘束带，把被子铺在地上，这样睡起来会舒服一点。”
我自然听说过这种做法，但是我很少尝试，毕竟这些东西有点违背规则的地方在，而且准备袋子和热水也很麻烦。
之前他很早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当时我还觉得是这家伙想要违反规则什么的。
没想到是为了我准备的。
虽然我是优等生，但是，睡起来更舒服这点对当时的我诱惑太大了。
“你可不要说出去！”
我恶狠狠地警告。
“你指什么？你努力熬夜这件事还是你不系拘束带这件事？”
“都有！”
我这么说着钻进被窝，看他放置好水袋。
“对了，”
做完一切之后，很快，熄灯的时间就到了。
他躺回自己的床上，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嘲讽或则是羡慕，他很平静地说。
“辛苦你了，优等生。”
“你真的很努力。”
“哈？这是基本的功力好吧？”
我毫不犹豫的反驳他，但是，不知为何，我的鼻尖很酸。
酸到不能自己。
似乎因为我可以在他面前做回自己，不用在伪装成一个乖小孩，我开始眷恋在他身边的感受。
我们的关系逐渐靠近，开始有话题。
开始逐渐变得熟络，我也经常喜欢找他一起玩。
我也很清楚他经常被其他人欺负，我私下里找他们，让他们尊重47号。
但是我只是一个学生，所说的话也不过“每个人都有尊严，你这么说是不对......”诸如此类的。
效果一直不大。
久而久之，开始有人传我和47号的绯闻，我一边遏制这种话题，一边努力管好自己的生活。
终于，又一次，有人把我和他的名字写在黑板上，他们用一个巨大的伞盖在我们俩个的名字上面，彩色的粉笔在上面绘画出嘲讽和纯粹的恶意。
作为优等生，我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我承认，我那天很消极，我甚至把这种遭遇怪罪在47号身上。
我们没有见过面的话，我们没有相遇的话......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当时47号没有回教室，他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他只是手忙脚乱的在我的身边围绕。
47号跟我讲他的故事，他被人当皮球的故事，他被人当嘲笑的故事，他之前的奇怪外号。
当时的我，只是把这些事当成故事，并没有体会背后的47号的感受，但是这些故事确实在当时成功的逗笑了我。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在我破涕为笑的那个时候，他笑着对我说。
“不管你是为什么不开心，我都觉得，要先开心起来，我们再去说起他的事情，不是吗？”
“你愿意的话，我就听你说，你不愿意的话，我就沉默的陪着你，你想怎么疯都可以，我这个小透明都可以陪你哦。”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只有一句话。
之前所有的不公与偏见在那个时候都变得模糊，仿佛是找到了可以对抗世界的战友。
黑板上画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可以挺起胸的宣布。
对，那就是事实。
有本事，你来抢走他；或者，告诉我我的选择是错误的。
我36号短暂的生命里，他就像是一个魔法师，站在我的，所有的伤痕都能被他接纳，所有的情绪在他那里都会变得粉红，每多一秒接触，我多会在其中多沉溺一秒。
我没告诉他那些糟心的事情，我拉着他回到教室，那个时候，黑板已经被检察官小姐擦掉了。
全班注视着我们俩。
我骄傲的拉着他的手。
那个时候的我，比国王还要富有。
......
如果我是检察官的话，如果我的话也有这么大的分量的话，如果我也有那么大的勇气的话。
那么，站在他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呢？
察觉到我对他的感情之后，我开始有意识的接近他，了解他。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沉溺到了脖子，几乎溺死。
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开始有了其他的朋友，名为社交的圈子让我也开始有了一些考虑，自私的我，在有些时候不会选择出手帮助他。
很简单，我有些朋友在那些欺负47号的人当中，与其正面的训斥她们把关系搞僵，不如我在之后私下告诉她们我的心意，让她们主动的给予尊重。
我喜欢把他的有点分享给其他人。
直到那次。
那是一个黄昏，我来到教室，我又一次看到了他被别人欺凌，那次有我新认识的朋友，我打算后续跟她慢慢说这件事，但是这个时候，检察官小姐来了。
那是新来的检察官小姐，她并不知道我和47号的故事。
她径直走到那些人面前，黄昏洒在她的身后，宛如冠冕。
我彻底输了。
......
时隔很久，我终于又一次和他走在了一起，虽然很短暂，但是我很快乐。
什么漏洞，都是借口，我只是想要和他一起走走而已。
“唉，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刚上一年级那会......”
风轻轻拂过，远方传来细小的声音。
我撩起耳边的碎发，有些兴奋的开口。
那是你安慰我的瞬间，那是我们相认的瞬间。
那是我们共同的回忆。
“当然记得啊！”
他微笑着，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的接话。
我也久违的感受到了快乐，那种熟悉的，沉溺感。
“那个时候你很乖，基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和你现在可差的很远，当时我记得的是你为了啥事情来晚了，结果被罚站。”
啊，你说的是那件事啊，那个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你啦，确实，我那个时候很乖，但是为了把你的注意力从检察官小姐身边吸引过来，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毕竟除了检察官小姐的话题，其他的很少能引起你的兴趣嘛。
我当时是为了给你采集露水做生日礼物，当时费了好大的功夫呢......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无数话语积压在胸，我们那些共同的回忆，七彩的，冒着泡泡的，仿佛是什么甜点。
“我当时对检察官小姐说要被罚我们一起，当时检察官小姐无语的表情我现在还记得哈哈哈哈......”
他接着说。
他笑着，似乎发自内心的为这些美好的记忆微笑。
他笑着，看上去心情愉快。
我挂着笑脸，烦躁的拿起脚边的石头扔出去。
“怎么突然停下了？”
他扭头问我，哪怕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带着微笑。
我突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高兴的原因就是自己今天被检察官小姐观察到了。
“没事，只是觉得好玩。”
我一脸微笑的回复。
笑容抽的我脸颊生疼。
他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