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向上看去，黑色仿佛才是海水原本的色彩，在这里她看不到任何的光亮，也找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姐姐，就算是到了最为危机的时刻，你还是不肯认同我的力量呢。”
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萧然的身后，她向前慢走两步，伸出手搭在了萧然的肩膀上。
“明明我们的力量可以使这片宇宙臣服在我们的脚下，像是那样的蝼蚁，在姐姐的面前甚至不配抬起他那颗丑陋的脑袋……”
“可是姐姐你还是停留在那片阴影里，怎么也走不出来。那可是属于你的力量啊，为什么姐姐会害怕属于自己的力量呢？”
看着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萧然，少女轻声叹道。
雷影对于她们来说是那么的弱小，哪怕萧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力量，那只要她像面对玛尔乌斯那样请求她的出现，那个叫雷影的蝼蚁又怎么可能会造成那么大的破坏？
“我那时候……是怎么了？”
萧然转过身，被海水淹没的城镇随即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与上次相比不同的是，那些残垣断壁上，布满了长期泡在海水中才会生出的，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是“生命”的东西。
“姐姐，还记得吗，你是这片宇宙中的‘海洋之神’。”
少女轻轻摇头，她转过身，向着那片废墟走了过去。
萧然犹豫了许久，直到她将要看不清楚少女的背影时才勉强抬起了自己的脚步，一步一顿地跟了上去。
她很抗拒那座被海水吞没的城镇，萧然时走时停，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唤回还在不断向前的少女。
只是少女从未回头看她一眼，那与之前相比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萧然有些不知所措。
“唉~”
内心深处的抗拒使得萧然还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少女的身影也因为她的停滞，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外。
她本能地对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伸出了手，但这并没能让少女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如果姐姐希望我回到你的身边的话，其实就只需要喊我一声就可以了。”
萧然轻咬嘴唇，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孤独得……让她想要找个地方将自己永远地埋藏起来。
这种让她不寒而栗的感情才刚刚出现，本应消失在远处的少女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轻声抽泣的萧然。
“姐姐，我就是为了你而生的，你是海洋之神，是最尊贵的神明，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水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我也是从水里面诞生的孩子，所以你既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造物主，只要是姐姐的愿望，我都会实现的。”
少女的声音不再冰冷空洞，安慰着萧然的她更像是一名姐姐。
萧然拍了拍少女的手背，那明明是由海水构筑的纤长双手不知何时拥有了本不应该属于它的温度。
“回到我们之前的问题上吧，姐姐。”
少女松开了抱着萧然的双臂，她慢慢地向后退去，与萧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这一次，她留在了萧然的视线之内。
“关于你那时的状态——我说过的，姐姐，你是神，是最尊贵的海洋之神，身为神的你自然会拥有着属于神的尊严。”
“那个蝼蚁那样羞辱姐姐，成功激活了已经被姐姐你埋藏在意识深处的，属于‘神明’的尊严。”
“身为‘神明’，姐姐你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蝼蚁践踏你的身体，所以姐姐你当时使用的，是真正属于姐姐你自己的力量。”
“我先前说过的，只要是水便无法躲过姐姐你的掌控，你蒸发了他体内的所有水分，以自己的方式宣泄了你的愤怒。”
“除了姐姐你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包括我在内，也只有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萧然吞了口唾沫，她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即便脑海中早已浮现出了其余两人的名字，但她还是选择问了出来。
“谁？”
“创世神的使者玛尔乌斯，还有吃下了那枚‘神之种’的，我们的哥哥，萧默。”
萧然点了点头，少女的脸上不喜不悲，没有任何表情可言。
她静静地看着萧然，那直勾勾的视线仿佛要洞穿萧然的身体，看得萧然下意识地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姐姐你，还是要放弃属于自己的力量吗？”
少女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哀怨，哪怕萧然没有立刻给出她回复，她的心里也早已知晓了那份最终的答案。
无论过了多少次的轮回，她的姐姐在这件事的选择上，从来都只有一个。
萧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她的视线与少女的视线相对，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嗯”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不，在做出决定之前，姐姐你先帮我起个名字吧。”
看到萧然那为难的模样，少女话锋一转，用新的话题缓解了萧然的尴尬。
“你没有名字吗？”
萧然这才记起，从认识少女到现在，她从未向自己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虽然我陪伴了姐姐数万年的时光，但姐姐你从未给我起过像样的名字。”
少女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此时的她，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她与正常人类的区别。
“姐姐你一向都很随性，但你会很认真地去思考我的名字，只是到了最后，因为你觉得每个名字都很好听，自己又无法做出决断，就都放弃了。”
萧然：“……”
听到少女提起以前的自己，萧然只觉得有些尴尬，她的脚趾在止不住地扣着地面，试图在这个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空间里扣出一个暂时属于她的“容身之所”。
但很快，萧然就放弃了这份尴尬。
她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少女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少女是从海水中诞生出来的，萧然最初看到她的时候，她是透明，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没有任何的实体。
然而现在的她，有着和她一样的容貌，甚至还有了与她相同的肤色和温度。
萧然这才发现少女没有名字怪不得以前的自己，适合她的名字实在是太多太多，也确实如她所说，每个适合她的名字都很好听。
“海笙——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萧然沉思良久，她抬起头，试探性地询问着站在自己面前，依旧保持着安静的少女。
“至于姓氏，就用我现在的姓氏好了，萧海笙……你觉得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只要是姐姐起的名字，对我来说都是最棒的。”
少女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拥有了名字的缘故，她看着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她是否喜欢这个名字的萧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动人的弧度。
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等待这个名字，可是等待了几十万年。
“是吗，那就好。”
萧然轻抚胸口，她还担心少女会不喜欢她赋予的名字。
如果她拒绝了“萧海笙”这个名字的话，那她怕是也要和以前的自己一样，放弃为她赋名了。
“姐姐，让我们回到之前的那个话题上吧。”
萧海笙看着沉默了的萧然，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她知道萧然在思考她之前提出的问题，她也早已知晓了萧然最终会给出的答案。
但是这都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等到下次的轮回开始，她就能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再次醒来的姐姐，告诉她自己已经得到了对于她而言的最珍贵之物。
“姐姐你……还是要放弃属于自己的力量吗？”
萧海笙本以为自己还会像以前那样，平静且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再次孤身一人转身离去，继续留在这深海中等待下次的苏醒。
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出现了几分颤抖，原本不属于她的心跳也出现在了她的身上。
萧海笙轻咬嘴唇，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痛意。
她很清楚，这大概就是她的姐姐不惜放弃了一切也要去追求的东西。
相比起高高在上的活着，感受不到任何的感情和痛苦，这种坠入凡间的刻骨铭心似乎才是真实的。
萧海笙终于理解了萧然的想法，数十万年来她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海洋之神”会放弃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去心甘情愿地成为一名普通人。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我……”
萧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萧海笙的询问，遵从本心，她其实很渴望拥有力量。
虽然她伤害了林海成，但如果不是她拥有着力量的话，那现在大家都已经死在了那个名叫“雷影”的家伙的手里。
“姐姐，我大概懂你了。”
萧海笙抬起头，她伸出手轻抚萧然胸前的吊坠，自顾自地说道。
“无需回答我的问题了，姐姐，如果你想控制自己的力量的话，那就把吊坠取下来吧。”
“取下来吊坠的姐姐，会再次变成‘普通人’，或许姐姐你还能使用异能，但绝对不会再伤到任何人。”
“姐姐，你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是为了你而生的。只要你需要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