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理性而言,在这里接受他的提议才是正确的选择。
夏蒂在此所展示出的力量虽然强悍,但却还没有像之前那样超越人类的想象。看来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她依旧记得自己要她隐藏一些力量的约定。
老实说威尔并不知道夏蒂的全力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若她真像她之前说过的那样能让方圆一里都化作火海,那这些土著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她。
威尔没有漏看佣兵们在夏蒂出手时所产生的动摇。他们虽然感到惊讶,但似乎还没有产生怀疑。
他想这或许得归功于特蕾西娅自己。之前她提到过,她自选圣大典之后就躲进了修道院避世不出,身为教国贵族的罗吉都不知道她奇迹的真实力量,那这些在当地活动的佣兵应该也不可能比他知道得更多。
只是夏蒂既然此刻扮作特蕾西娅,就有必要将自己的力量维持在“人类”的范畴之内以保守秘密。而此刻敌人的数量众多,在混乱的战斗中,她很可能难以顾及自己和特蕾西娅的安全。
“……我们不能就这么撤退。如果那些海盗打败了港口的守卫,然后决定入侵镇子怎么办?圣女大人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的。”
朝思暮想,离开这座岛屿的方式已经近在眼前,威尔说什么也不想就此放弃。为此,他厚着脸皮装成十分在意镇上居民的样子,试图通过唤起他们的同情心来寻求协助。虽然大概对格兰特这种拿钱办事的佣兵没有什么说服力,但即便他们不帮忙,威尔也还是打算带着夏蒂和特蕾西娅到船的那里一探究竟。
“……既是圣女殿下的请求,那我还是愿意略尽薄力。我们就去看看吧。只是这样的话,我无法再像之前保证你们的安全。”
出乎威尔意料地,本应已经看破他真面目的格兰特却同意得格外干脆,他的同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这样最好不过了。那我们就到码头去吧。”
他与夏蒂彼此点点头,于是战斗便再度打响。在佣兵们的面前,夏蒂没有再使用那能够将人整个轰飞的爆裂魔法,转而单纯以格斗来击倒身前的敌人。她以空手行云流水般地应对土著战士们那显得粗犷和凶骇的武器,同时以袍袖为特蕾西娅和威尔二人挡下从远处而来的投掷物。
“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来烧杀抢掠的。”
在她的引领之下,一行人渐渐突破包围。见到越来越多的同伴被击倒,这些悍勇的土著战士似乎也终于产生了畏怯,停止了攻击。
威尔和格兰特都注意到,这些人的眼中似乎都闪烁着憎恨与仇怨的火花。在停下攻击后,他们中的一些人进到营房里弄出颇大动静,而另一部分人则还是留下来继续警惕地盯着他们。
“我大概知道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格兰特想了一会,如此说道。
“什么?”
“他们应该就是那些关在地下室里奴隶的同族吧。我没有听说他们和海盗的关系很好,毕竟他们也曾深受其害。但如果是为了救出被奴役的同族,他们应该愿意同海盗联手。圣女殿下从刚才开始就在刻意地留手,想必已经察觉到了这点。”
格兰特感怀地看向处于队伍最前方的夏蒂萝塔。在战斗重开后,她已经没有再杀死任何一名敌人,而是仅仅只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威尔知道他误解了。夏蒂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单纯只是因为特蕾西娅曾要求她不要肆意夺去他人的性命。
看来是特蕾西娅昏迷前那惨白的脸色让本来已经杀红眼的她想起了这件事吧。
“那他们应该是把我们误认为是海港守卫的同伴了……‘不要阻拦我们,掳走你们同胞的人不是我们。’”
威尔试着向这些土著喊话。借由过去的经验,他的话一出口便成了一种他自己根本毫无头绪的语言。
“他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土著人们明显没有想到在这些不共戴天的侵入者与掠夺者中还有会说自己部族语言的人。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怒意便燃烧得更加盛烈,那本来意义难明的吼声在威尔听来的意味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胡说八道!”
“杀了这群入侵者,给族人报仇!”
“神父小哥……你刚才和他们说了什么?这帮人现在是彻底不要命了!”
格兰特打退一名疯狂地扑上前来的土著战士,骂道。
“我试着告诉他们我们不是绑走他们族人的同伙……但看来已经晚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如果等到他们发现那些地下室里的惨状,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不死不休了。”
威尔摇摇头。夏蒂在回想起约定之前已经击杀了好几名土著战士,如今再说己方不是他们的敌人,有谁会信?
好在即便这些人上来拼命,也依旧不是夏蒂的对手。在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营房区域,来到码头。
这里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终局。留在岸上和卸货区域的港口士兵被登陆的土著和海盗一个又一个地砍倒,他们的血染红了浅滩。剩下的残余兵力只能退往那艘货船,但货船上又同时遭受着来自海盗船队与岸上敌人的威胁——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被全歼只是时间问题。威尔有些想不明白,罗吉为什么会打这种毫无胜算的仗。如果换成他的话,他倒宁愿破财消灾,把东西给他们算了。
这小子虽然两面三刀,但应该不是白痴啊?
“我们真的要上去插手吗?”
“现在正是突袭的最好时机。你带了面罩之类的东西吗?”
“面罩?要这玩意干嘛?”
“我们的真正目的毕竟是把那艘船给抢走。要是让港口那帮人发现了,会有损教会的声誉。”
从格兰特手上接过面罩,威尔将其先递给夏蒂,然后再自己戴上:“我们的衣服……应该也需要换下。”
他看看夏蒂那身显眼的圣女衣袍和自己身上已经有些褪色的教士服,如此说道。
她就先交给你们保护了。我和圣女大人去去就回。”
说着,威尔将特蕾西娅放了下来。格兰特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惊惶,但他还是稳住特蕾西娅的身体,把她扶好。
威尔从包袱里翻出两件白色斗篷,这是他在预想到自己需要隐藏身份时就去镇上准备好的。虽说身为影魔的夏蒂可以切换自己的外形,但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身。
“你可以随时转移到特蕾西娅的身边吗?”
走出一段距离后,威尔悄悄地问夏蒂。
“嗯。”
“你分点神盯好这些人……如果感觉到她有任何危险,马上转移到她的身边。”
“如果你有危险怎么办?”
“不用管我,一切优先特蕾西娅就行。”
威尔将斗篷塞到她的手里,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