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也是一个很真实的梦。
她知道，噩梦小姐说她说完九十九句话就会死是假的，她不忍心。
但沈秋也知道，那一天噩梦小姐说，如果有一天她迷路了，那是真的。
兴许，现在的她，就在迷宫中寻找。
——
洁白的婚纱在身边微微扬起，沈秋大抵是看见了最初自己做的那个梦。
噩梦小姐的面上带着点微微的清艳，唇角勾勒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司仪在一边浅笑。
或许，这是最幸福的那一个时刻。
沈秋走到她的面前。
作为新娘的噩梦小姐似乎怔了一下，有几分疑惑，“你是谁？”
“我是你的……”也许是很久没说话了有些不适应，沈秋感觉自己的声音有几分滞涩，“……老婆。”
新娘很想在手边找个枕头什么的，砸在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人脸上。
沈秋看着她左右寻找却一无所获的样子，笑得很洒脱。
于是在司仪开口之前，沾上了她的唇。
——
噩梦小姐觉得自己头好晕，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一切如常。
沈秋就陪在她的身边，站在婚礼的正中心。
这一刻，场边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
因为，沈秋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而她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噩梦小姐从她的十字架上松绑，找回那个迷失在梦里的小梦。
沈秋掂着手边的花束，那是九十九朵玫瑰，鲜红的，却又不腻，只是淡淡落在她的手中。
噩梦小姐一怔，总觉得这样的场景莫名熟悉。
“九十九朵玫瑰？”噩梦小姐挠挠头，“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个？”
是，你是听过。
九十九是因为你和我定下的约定，玫瑰是我让你铭记的文摘。
原来我和你，注定就应该不分离。
——
“所以说，你真的是我的……”噩梦小姐说到一半话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
沈秋：你平时折磨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害羞。
噩梦小姐缩了缩脑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你想听故事吗？”沈秋拉着噩梦小姐坐在婚礼台子的楼梯上，紧紧挨着身边的人，突然就有些怅然。
“什么故事？”
“童话故事。”
噩梦小姐啧了一声，“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吗？”
看上去挺像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草莓果酱和蓝莓果酱搅在一起，然后啪在自己的画纸上。
沈秋的小声嘀咕没被噩梦小姐听见。
“世界上有一种很特殊的精灵，叫梦精灵，她会从人的梦里跑出来，然后让人不断重复地做同一个梦。”
“那不是挺讨厌的？”噩梦小姐打断了一下。
沈秋笑得很温柔，“真的吗？”
“是啊，如果有人让我一直做同一个梦，那我真想狠狠折磨她。”
“你只能折磨我。”
“啊？”
沈秋装作无事发生：“如果那个人梦醒了就把梦精灵的存在忘了，那就从此没有任何交集。”
“那如果记住了呢？”
“那梦精灵就获得自由，可以永远不在依附于他人的梦境。”
噩梦小姐沉吟了一下：其实还是挺浪漫的。
“是啊，何其浪漫。”沈秋盯着她看，“能被噩梦小姐折磨，又何其浪漫？”
——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噩梦小姐。
这是很久以后沈秋终于明白的一个道理，只不过很多人，都把属于自己的噩梦小姐弄丢了。
而她沈秋，则心心念念着去把属于她的噩梦小姐从迷宫里接出来。
婚礼的场景突然就在眼前消散了。
沈秋感觉自己也在消散，她知道这场梦境快要结束了。
因为她记起了噩梦小姐的存在，所以噩梦小姐得以脱附梦境。
只是沈秋有几分恶趣味地凑在她的耳尖，“记得，一定来找我。”
噩梦小姐的耳尖红得很突然，“想得美！找到你也是折磨你！”
“折磨人也要有个限度。”沈秋声音微微放松，随着消散而愈加清越，“但只允许你折磨我九十九天。”
最后一缕声音飘散。
世界崩塌。
——
沈秋坐在窗边，一笔一笔勾勒着记忆里的某人。
只不过不再是之前那个顽皮地玩着自己颜料的姑娘，而是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
新娘微微回过头来，一瞬间点亮了整块画布，幽夜般的眸子里透着星星点点被揉皱的星光。
沈秋会心一笑。
“喂，你上次画我画得真的好丑，就像是一只小花猫一样！”熟悉的声音从沈秋身后飘过来。
沈秋侧了半边身子过去，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乖。”
噩梦小姐：沈秋你这是在撸猫吗！
沈秋：炸毛的时候也很可爱。
——
噩梦小姐窝在沈秋的肩窝里。
“肩窝真是造物主的恩赐啊。”她感叹着，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我们经历了一场轮回呢。”沈秋看着怀中的少女，“幸运的是，我没有辜负你，你也没有辜负我。”
“是啊。”噩梦小姐笑了，“我如约找到你开始我的折磨，你也如约拯救了迷路的我。”
沈秋爱怜的看了她一眼，指尖在她的鼻翼微微擦过，“笨蛋。”
宠溺得快死了的语调。
噩梦小姐抽了抽鼻子。
“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噩小梦？”沈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噩梦小姐瞬间炸毛：什么破名字！难听死了！
“这可是，你自己取的呢。”沈秋指尖在她的胸口打着转。
“怎么可能！”
“你说你姓噩，又说你叫小梦，那不就叫噩小梦？”沈秋泰然自若。
噩梦小姐瞠目结舌。
这话还能前后串联的？
——
花瓣肆意的洒落在空中。
沈秋看着自己身上洁白的婚纱，倒是有点不太适应。
墙上挂着自己给噩梦小姐画的画，一副小花猫，一副新娘。
一抬眸，就看见噩梦小姐一身婚纱，犹如梦中那人，朝着自己走来。
沈秋伸手，噩梦小姐扶住。
相视一笑。
“你看，有的时候，梦中的事情也能实现，梦中人也能走出来。”
噩梦小姐：“说这些没用，礼物拿来。”
沈秋：结婚还要交换礼物的啊？
新娘点了点沈秋的手，故作思考，“难道……不用吗？”
沈秋从背后拿出了九十九朵玫瑰。
噩梦小姐：啧，没意思。
沈秋：……
“还有这本书，送你。”沈秋似乎也预料到了她会说什么，手边多了一本书，扉页只有一句话。
噩梦小姐甚至没翻开，只是看着她，就默然读了出来。
“你的沉默，是刺痛我的一声尖叫。”
“从今以后，你不许沉默。”噩梦小姐说着，就把手里藏了好久的牌子递了过去，“诺，我给你的礼物。”
沈秋接过。
那是一块，上面写着0的牌子。
沈秋会心一笑。
“你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噩梦小姐歪头。
“我说，我爱你，噩小梦。”沈秋俯下身子，凑近。
“难听死了……”噩梦小姐含糊地说着，然后被沈秋用唇舌堵了回去。
我是沈秋，从此，请多指教。
——
折磨这种事情，一辈子只需要一个人来做就够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