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游思索片刻，回复道。

他此行主要目的还是百哈，既然对方已经亲手死在他的手下，他也犯不着为了杀死一个百默而得罪百世老人。

而且当着百世老人这种千年前的修士大能的面，殷游即使能施展木脏神明附体也没有把握杀死百默，更何况红儿现在还在沉睡，他实力大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空妙吟认识百世老人，既然她觉得百世老人可靠，那殷游愿意相信她。

思此种种，殷游解除了神明附体，气息收敛体内：

“不过我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听到殷游的话，百世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小友，我以我的名声起誓，此事一定做到。”

说完，她扭头看向百默，拿出一块神念玉简递给他：

“小默，此事确实是你的后人做错了，你平时太宠着他了，以至于他性子越来越浮躁放纵，最后才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看着百默颓废失意的神情，百世老人叹了口气：“你先去堕天小世界中待着吧，把这件事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

自从百世老人出现后，百默便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出手的资格，一直沉默待在一旁，此时听到百世老人说话，才神情颓废的接过神念玉简，转身离去。

百世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对殷游与空妙吟苦笑道：

“百默此人性子不坏，只是因为早年太专注于修仙问道，忽略了身边家人，等他醒悟过来时，只剩下百哈一个后人了，所以才将所有遗憾悔恨都化作宠爱放在了百哈身上，让他变成了如此模样。”

殷游缓缓摇头，沉声道：“这并不是他们作恶的理由。”

倘若朱映秋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境修士，她一会死在百哈的阴谋围杀之下，倘若自己没有九境实力，早就命丧百默手中。

如果换作他人，没有实力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如何能抗衡百哈、百默，乃至白轮王朝这一偌大势力？

他们最后只会含冤死去，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无人问津，如同随处可见的杂草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对于这种作恶多端的修士，殷游向来不会客气。

百世老人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沉默片刻，自嘲一笑：

“是啊，这并不是他们作恶的理由。”

叹息一声后，百世老人看向殷游与空妙吟：“你们若不着急离开的话，就去我那里聊会天吧，很久没人陪我聊天了。”

她转过身，佝偻着身子，朝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她的步伐慢慢悠悠，如果殷游不是知道她就是千年前的百世女帝，只怕也会把她当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老妪。

“走吗？”

殷游看向空妙吟。

空妙吟耸了耸肩：“都行。”

殷游闻言，迈步跟了上去。

老实说，他对百世女帝这种千年前名扬五域的修士大能还是蛮感兴趣的，既然能面对面的与其交谈，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百世老人带着殷游与空妙吟来到了皇宫深处，一处茅屋内。

殷游环顾四周，发现这茅屋内的布置很简单，除了床桌与几个蒲团外，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随便坐吧。”

百世老人说完，随意找了个蒲团上盘腿坐下。

殷游与空妙吟也没客气，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

百世老人似乎只是单纯想找个人聊天，她很健谈，也很渊博，与殷游两人聊了很多，从修行到灵食，从功法到灵兵，连五域大地上的奇人异事、天地奇珍她都能娓娓道来。

她的态度很温和，就像一位循循善诱的慈祥长辈，说话不紧不慢，一双混浊却温和的眼眸一直放在殷游与空妙吟的身上。

在殷游与空妙吟说话时，她不会随便出声打扰，而是神态慈祥地安静听着，时不时微笑点头，显然是将两人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百世老人看出殷游刚才施展的神明附体与五脏神明之法有些关联，还指导了殷游最近修行五行之道时产生的一些疑惑，让殷游颇感受益匪浅。

而对空妙吟，百世老人的话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见过她了吗？”

空妙吟似乎知道百世老人说的“她”是何人，微微点头：

“嗯。”

百世老人说道：“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我与她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对当年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空妙吟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她…她们真的没有一丝后悔吗？”

百世老人语气果断：“没有。”

空妙吟眉头轻皱，没有说话。

百世老人见她神色，微笑道：“怎么，你不信？”

空妙吟摇头：“只是不明白她们为何如此执着。”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不会受她们影响，我会用我的眼睛去看清这一切。”

百世老人闻言只是微笑。

曾几何时，有位头戴青色道巾的年轻女子也在她面前说过相似的一番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心底感叹一声，百世老人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夜幕降临。

神情困倦的百世老人低垂着头，语气也越来越轻：“天色已晚，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再走吧。”

说着，她唤来一位少女，将殷游与空妙吟带到了茅屋不远处的一处小院中。

……

第二天清晨。

殷游和空妙吟临行前又去茅屋见了百世老人一面。

“这么早就要走了吗？”

百世老人仍盘腿坐在昨天坐着的蒲团上，她似乎刚刚睡醒，语气也有些模糊不清：

“也罢，走吧，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有时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就行。”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看着老态龙钟的驼背老妪，殷游与空妙吟出声告别，转身离开。

百世老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另外两道身影，其中一位头上戴着青色道巾。

两道身影背对着她，伸出手挥了挥，似乎在同她告别。

百世老人不知为何突然笑出声来：“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