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确定，你看他衣服上...”
“保持距离。”
赫米娅迅速抬起手，把激动的布鲁姆挡了回去。
“啊...抱歉...”
将视线从一脸尴尬的男子身上收回，赫米娅默默打量起坐在地上的少年。
“呃...唔...”
似乎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那少年惊恐的抓握着身下的碎渣，拼命的朝后缩去。
“你...”
突然间，他又似乎注意到什么一样，挣扎着朝赫米娅伸出手。
“姐姐...救...呃我...姐...姐姐...我会...给你们...很多很多钱...呃唔...什么想要的...都可以给...你们...求求你呃...”
赫米娅默默凝视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的蹲下身子。
而背在身后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剑柄。
“唔...我...父亲是城主...什么...都有的...”
透过光斑散发的柔光，赫米娅注意到，那对逐渐浑浊的眼眸深处，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蠕动着。
少年的话语，似乎也被什么粘稠的东西裹挟着，带上了几缕不自然的杂音。
赫米娅默默将艾薇拉到身后，瞟了一眼身旁眼神颤抖的布鲁姆，毫不犹豫的挥动手臂。
呲——
“求你...救...&%...呃咳咳...”
淡金的剑刃，大半没入了少年的体内，将他的身体钉在了地面上。
但那张惨白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出现一点变化，如同赫米娅刺穿的不是他的身体。
被剑刃切开的地方，也并没有渗出血腥的暗红。
而是缓缓流出了些许诡异的浑浊色彩。
“巡夜人小姐...”
“他已经没救了，被蚀穿了，只剩下一个靠着灵魂惯性行动的空壳。”
赫米娅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布鲁姆的话语，将裹满微光的手按在了那少年的额头上。
呲呲——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无数白烟从接触的位置喷涌而出，那原本还能辨出人形的少年哀嚎着剧烈颤抖起来。
外表的皮肤如遇高温的木皮般翻卷掉落。
诡异的幽蓝如火山爆发般瞬间爬满了每一寸肌肤。
“#￥...%...”
无法辨别的低语从那溃烂的口中漏出。
本被钉在地面上的身体，随着可怕的肉体撕裂声，逐渐裂成两瓣，姿势扭曲的朝赫米娅扑来。
“哇啊...”
刚刚探出一个脑袋，便被眼前景象吓到的艾薇，嗖了一下又缩到了赫米娅身后。
呲——
银白剑光横扫而过。
裹起旋风的残影呼啸着踢在那扭曲的人体上，嘭的一下将其踢到房间的另一端。
“不能...救吗...”
身边的布鲁姆似乎还呆在那里，像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没救。”
“那能不能...延缓...”
“拖延不过是徒增痛苦，不如尽快让他解脱。”
赫米娅微微抬起手，抖了抖剑身，将其插回鞘中，“黯的侵蚀是不可逆的，现在没有治好的手段，延缓侵蚀需要相当惊人的资源...我们现在并没有条件，而且，我刚刚只是稍微施加了神圣之力，他便迅速溃烂成原样了。”
在少女的视线中，布鲁姆默默点了点头。
他也能感知到赫米娅刚刚使用的魔力极为少量，但那少年几乎是眨眼间便失去了全部形体，化作了可憎的扭曲之物。
原本并没有感知到的诡异气息，也如被塞入爆竹的马蜂窝一样轰然炸开。
他也知道...想把他带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或许...只是一点点希望。
“走了，这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待赫米娅呼喊起他的名字，布鲁姆才回过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能在少女身上感觉到可怕的冰冷决意。
是连他这个年龄都很难有的决意，就算面临死亡威胁也不会消逝的决意。
这就是巡夜人吗？
默默跟在赫米娅身后，内心却泛起了一股复杂的感觉。
原本便听说巡夜人们是一群冷酷无情的家伙，现在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要是自己被不小心侵蚀了，估计也会被瞬间杀死吧。
布鲁姆不由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还好，现在自己和她是站在一边的。
吱嘎...吱嘎...
赫米娅的脚步声突然停下。
布鲁姆微微转过身去，却也随之呆住。
“怎...怎么...”
来时的区域，不知何时被涂上了腐朽的木色。
快步跟上赫米娅的脚步，来到那水渠之侧，却发现下来时的缺口早已不见踪迹。
只剩下诡异的汩汩水声，还在脚下流淌。
“布鲁姆。”
“啊...我在。”
“你看到的是什么。”
看着赫米娅那凝重的视线，他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抓紧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腐朽的...木质地板，和之前不一样的，通道。”
“嗯。”
赫米娅再次抬起了手。
呲——
淡金的剑光轰然砸向天花板，瞬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但其上的空间，依旧是腐朽的木色。
原本的通道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应该不是幻觉吧。”
赫米娅半眯起眼睛，用力踩了踩脚下的腐木。
它们也随之发出了咔吱咔吱的扭曲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幻觉。”
身后男子的声音也缓缓飘来。
难道是什么时候被侵蚀了吗？
赫米娅半闭上眼睛，一边留意四周的幻觉，一边用魔力扫过自己的精神。
锚，未损坏。
心智保全术式，完好。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情况不妙。”
“诶...”
“也就是说。”
赫米娅默默抓紧了剑柄，认真的看向男子的眼睛，“我们遇到的可能不是扭曲种，而是更可怕的存在。”
细小的窸窣声，在朽木间悄然穿梭。
笼罩身侧的阴冷气息，让身体如寒风扫过般哆嗦起来。
艾薇下意识的抓紧赫米娅的手，不安的打量着周围。
好...好多。
她能隐约感觉到，大股冰冷的敌意在四周缓缓流淌。
天花板之上。
墙壁之中。
地板之下。
几乎无处不在。
“那...怎么办？”
“地图，给我看看。”
两人的交流声，在空间中回荡缭绕着。
但却丝毫无法在她的内心激起一丝安心感。
从刚才开始，便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盯着的奇怪感觉。
自己...和它们...都是黯...
明明是熟悉的味道，却只能感觉到可怕的寒意。
但...如果...她发现了我...也是和它们一样的存在...
艾薇害怕的咬住下唇，不敢继续往下想。
由于不敢把自己的触手伸出来，她只能努力贴近身边的少女，在她的身上索取少许温暖。
被称作巡夜人的少女，却是她唯一值得依靠的地方。
明明...应该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
混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始终无法理清。
但是不管怎么样...
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只要...不被发现...
“走了。”
在赫米娅的轻呼声中，艾薇默默抬起视线，点了点头。
“这边应该有第二出口。”
漂浮于半空中的光斑，用柔和的光线敲碎了眼前的黑暗。
幽暗的通道，如无尽深渊般，令人畏惧。
但，只要贴近身边的少女，艾薇的内心便不由泛起了少许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