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战斗的那一刻起,系统便以自己的方式提醒了叶歌,他即将要在地下二层的训练场里经历一场怎样的死斗。与过去的所有战斗不同,无论是面对教官的,不死鸟的,还是面对女仆魔偶的,那时如果叶歌对战斗本身感到畏惧,他是有权力放弃的。无非就是被人看不起,或者是放弃奖励而已。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既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在这里杀死甘道夫,为这场注定成为悲剧的盛大剧目画上终幕前的最后一个休止符。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离开地下室,前往大图书馆参加最后的加冕礼——他正是此世唯一一位被邀请而来的客人。
如果说,命运注定了他必须要经历什么,便让他强制进入剧情模式,眼睁睁地看着不能改变的一切发生,那甘道夫便是所谓的“剧情BOSS”。不论他绕多少路,什么时候来到卡杜拉,只要他还想着通关这个游戏,那他就必须在这里杀死对方。
系统为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战斗配上了与之相衬的背景音乐。在甘道夫缓缓抬起法杖,将法杖顶端的蓝色宝石对准叶歌时,那空灵却激昂的音乐也恰如其分地响起,令叶歌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广阔的空间好似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舞台,台下空无一人,唯有小提琴的独奏缓慢奏响,随后引起更为盛大的合奏。
【你得到了【……】的注视】
当所有乐器同时就位,令这曲合奏进入前奏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源自于神明的注视。与第一次察觉到的注视不同,这次的注视尤为明显,仿佛是空荡荡的台下忽然出现了一位独享整个剧场的观众,翘着腿巧笑嫣然地注视着他,期盼着他能为自己献上一场华丽而果决的胜利。那时候,他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就连精神也不可思议地集中起来,轻易地进入到了平时需要数十次死亡才能进入的特殊状态。
对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能够再次得到神明的注视,又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他无暇多想为何神明会将注视投下,也无需思考自己应当怎样去取悦自己的神明。正如野兽当初对他说的那样,没有什么会比一场胜利更值得喜悦,哪怕是死亡也不值一提。
“命运使我们在这里相会,使我们展开厮杀。最后,又令我们步入死亡。”甘道夫依旧是那样的豁朗,手中的法杖挥了一个圆,引起一片白色的魔力涟漪,“不要让我失望啊,叶歌。我已经将这一切都赌在了未来。”
说罢,甘道夫将手中的魔力往上一抛,令白色的魔力悬于半空。那团魔力不断扭曲着,最后绽放出略显刺眼的白色光芒,几乎将整个地下空洞都要点亮,就连四周的白色水晶也在呼应着这团魔力。那是一个人造的月亮,散发着释放一切魔法所必备的月光。
叶歌无法阻止这个过程,只能在“开场白”的这段时间内竭力与甘道夫拉近距离,并在甘道夫释放下一个法术前朝他刺出第一剑,险之又险地打断了他的施法。虽然他有翻滚可以躲避各种法术,但无论如何他一个用剑的战士也不可能和甘道夫这种正统法师拉开距离去战斗,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但是令叶歌没想到的是,甘道夫面对叶歌的近身并未感到慌乱,反而是用法杖抵住那一剑,借着反作用力轻巧地往后一退,身体仿若失去重量一般直接滑了出去,同时反手将法杖指向他,释放出一个新的法术。
【星光体】
星星点点在法杖顶端汇聚起来,发出刺眼的光芒,最后以看似缓慢的速度朝叶歌飞去。而随着飞行,那个白色球体迅速开始缩水,减缩的魔力量仿佛是星光一般溃散开来,犹如卫星一般环绕在中央的球体周围。
这一切都仅仅是发生在数个呼吸之内,叶歌刚抓到机会朝甘道夫砍出一剑便被对方化解,甚至还适当的作出了反击。而那个魔法看上去似乎飞得很慢,但两人的距离本就没有拉开多少,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但叶歌早已进入完全集中的状态,空洞的眼神中除了胜利再无他物。仅仅是一个俯身,他便躲过了朝自己飞来的星光体,并且借助压低身体的力量猛地从地面上蹿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接近了甘道夫——说起来这招还是他从女仆魔偶身上学会的。
远远望去,他就像是贴在地面上的阴影,扭曲地在地上爬行着,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甘道夫显然也没想到叶歌居然还有这样的招式,微微皱眉下再次将手中的法杖往地上一点,令脚下出现一个小型的魔法阵将自己罩在里面。
两人靠近的一瞬,叶歌猛然从地上窜起,手中的黑色长剑后发先至,自下而上地斜斩向飘离地面的甘道夫。
当!
剑刃砍在空气当中,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巨大声响,将空气中不可见的白色光幕打的支离破碎。如果仔细去看的话,甚至能看到透明的空气墙都被这一剑砍的破碎开来,像是玻璃一般碎了满地。漆黑的剑刃去势不减,依旧朝着甘道夫砍去,但借助着这一瞬的阻碍,甘道夫也顺利地用出了下一个魔法。
【太阳爆发】
只见甘道夫双手握住法杖,将手中的法杖猛地往地上的水晶地板刺去,就连整个人都弯下腰去,好似真的想将法杖扎进地板里。但与之相对的是,他手中的法杖忽然绽放出比天上的月亮更加刺眼的光芒,一股无可阻挡的冲击以甘道夫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一路直视着甘道夫的叶歌被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双眼在强光的刺激下甚至渗出来几滴泪水,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视界中被白色的强光所占据。自然,他也无法再抵达后续的冲击波,被太阳爆发的冲击直接扫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
这一击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高,甚至连十分之一的血都没扣,但双目失明的感觉还是令叶歌本能地感到了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迅速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事实证明,这下意识的行为确实救了他一命。就在他离开那个位置后,接连的两声爆鸣接连响起,一股热浪令他本能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同时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想令自己的视野恢复过来。
好在,身为阴影的信徒,他天生对这样的强光有着不低的抵抗力,在狼狈地逃窜了一阵以后视力终于恢复了一些,勉强能看清楚前面的路了。刚才要不是被甘道夫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那种距离下他只要闭上眼睛,令感知集中在眼睛上就能轻易地抵抗住那种强光。只可惜,他是个乡巴佬,从来没见识过这种魔法,更想不到甘道夫这种正统的卡杜拉法师居然还用太阳魔法来对付他。
光是刚刚短暂的接触中,他就已经从甘道夫身上见识到了体系截然不同的五类魔法——月光、重力、星光、太阳、火焰。身为副院长的他,手中掌握着学院全学派的魔法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更令叶歌惊讶的其实是他的战斗经验,那绝对不是在学院里死读书就能掌握的。唯有像教官那般,真正经历过无数厮杀,从地狱修罗场里爬出来的强者才会有如此的战斗本能。也难怪刚见到这个法师时叶歌心里会升起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在此之前,唯有教官能让他如此戒备,好像从动手的那一刻起便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大,进而生出“绝对赢不了”的想法。只可惜,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了,手中的剑刃也足以支撑他完成这场恐怖的战斗。
“果然,你不是黑骑士。黑骑士绝不会像你那样突袭,也不会畏惧太阳的强光。”甘道夫在拉开距离后并没有着急再次发起攻击,反而是有些缅怀地看着他,轻声道:“过去,我也像现在这样,与名为‘黑骑士’的怪物去厮杀。你应当是和黑骑士学习了一段时间,不然战斗的动作绝不至于和那些怪物一模一样。真是叫人怀念啊,转眼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连法杖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想不到在临死前居然还有机会,让我和怪物再战斗一次。”
“……”叶歌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剑,谨慎地靠近着甘道夫。
“他们为荣耀而战,战斗的意志只会令我们感到恐惧。只可惜,效忠的对象从一开始就错了啊。”甘道夫轻叹口气,再次举起法杖,令火红的魔力在法杖上汇聚起来,衰老的声音也随着背景音乐变得激昂起来,“为了卡杜拉,为了伟大的满月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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