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郁金香大教堂,爱莎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她听到了很多消息,大部分都是从牧师那里传来的,听说格雷被抓起来了,还有可能会上军事法庭,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他。

漫长的等待也让她内心的失落越来越大,好多次做事情时都心不在焉,就连为民众祈祷也有气无力的,换来了好多的不满和责怪,更是在午休期间下楼梯时差点踩了个空摔倒。

她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盲人,很多行动都很不便。

最后牧师也离开了,深夜的教堂无人拜访,只有洁白的月光穿过雕花的天窗,洒满一排排长椅,高大的花神雕像笼罩在沉默中,面部的表情或悲悯或叹息。

她独自坐在高台上,仔细倾听私下里的各种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听到那阵熟悉又沉稳的脚步声。

这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喜不自禁。

真奇怪,明明自己只是奉命给格雷下药而已,为何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这么关注?

他要是被抓了那不正好吗?她的任务也结束了,不必每天忍受着良心上的不安给他下药,每次他的赞美和感激都像是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抽搐般的疼痛,让她难以自拔。

现在他回来了,说明他被放出来了,身上的嫌疑也洗清了吧,虽说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但至少,他不会被针对被迫害。

爱莎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嘴角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容。

格雷沐浴着月光,径直走进郁金香大教堂,抬头就看到了高台上等候的爱莎,不知是不是眼花,他总觉得这修女在笑。

罢了,这不是他要关心的事。

格雷冷着脸快速踏上阶梯,留意他的脚步声的爱莎立刻去拿茶杯,想要递给他。

但格雷却连杯带手的握在掌心里,紧紧的,不肯分开。

这让修女小姐的脸颊两侧腾得浮起一抹红晕。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甩开,但格雷握得很紧,仿佛还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指尖的粗糙刮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带来的感觉很奇特很敏感,让她的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解药在哪?”

一瞬间,爱莎仿佛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紧接着她就提心吊胆起来了,饱满的胸口快速起伏着,脸上的血色也消失竭尽,她拼命控制着理智不要让其崩溃,强颜欢笑道:“格雷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要再装了,我都知道了,你们给我准备的茶水里混合了慢性毒药,对吧?”

爱莎紧张得差点咬住舌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依靠本能一个劲的摇头。

事态在突然之间超出她的控制,她连该怎么面对都不晓得,一直以来这件事只有教会高层和王室成员知道,而她和另一名牧师则是执行人,除此之外就再无他人了,格雷是如何明白的?

她很想摆出义正辞严的态度否认,再言之凿凿的解释一番,可长久以来心底里的愧疚和自责,以及对这名男生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在这时压过了她的职责和对花神的忠诚,令她张口结舌,半天都给不出一个有理的回答。

格雷慢慢松开她的手,长叹一声,语气柔和礼貌:“你不要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也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奉命行事。”

“其实我也不想在这时候跟你们摊牌的,但情况紧急,我必须做出选择。我要去做一件事,体内的毒素是一个很大的困扰,我希望你能想办法帮忙解决掉。”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愿意帮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话,等事情结束了我带你一块离开这。”

如果他体内的毒素真的解决掉了,那教会必然会第一时间怀疑到爱莎身上,到时绝对会对她动手,再不济也会让她受到惩罚。

他不相信教会的仁慈,也不觉得他们会看在爱莎多年来毕恭毕敬的服务下会轻易放过她,因此来的路上格雷就想好了,只要爱莎给他解毒,他就带爱莎一起走,起码,得保证她的安全。

当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安娜成功的救出来,没准自己会被击败也说不定,不管怎样,继续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的教会里,爱莎一个盲人注定就是个利用完就被抛弃的命。

沉默的对峙下,爱莎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清了思绪。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一直以来她都是按照教会的命令行事,从来没有自己的主张和想法,在她心中教会就是天,哪怕他们只想利用自己。

心底里她的确很反感教会对格雷下毒的行为,还是经过她的手,可另一方面她又无从选择,她的诅咒,她的归宿,都属于教会,从出生起她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是以前,还是未来都一样。

何况,短时间内她也没法直接将格雷体内的毒素全部解决掉,不能一劳永逸。

她抬起头,嘴唇娇嫩如花瓣,脸颊莹白如瓷器,她看不见格雷,但能感受到对方温热急促的呼吸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一定写满了期待。

可她终归还是辜负了对方的期待。

她摇头,丝毫未想到对方会不会将她灭口。

格雷眼中满是失望,他看出了修女小姐的为难和挣扎,也察觉出了她内心深处的迷茫和善良,他也猜到了,估计要想解毒没这么简单,单单靠爱莎一人无能为力,或者短时间内没法做到。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握紧双拳,满心不甘。

“那算了……今晚的事,当成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可以吗?”他接过爱莎手中的茶杯,再度一饮而尽。

感受着落入掌中重量不一样的茶杯,听着这一声包含无奈和妥协的叹息,爱莎心中很难过,很不是滋味。

她重重的点头,头一次,她有了种背叛教会背叛花神的负罪感。

可要是为了掌控一个人去给他下毒对他欺骗,如此行径,花神大人真的会允许吗?

爱莎找不到答案。

格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听到即将离去的脚步声,爱莎打了个激灵,在这一瞬间,她突然下定了决心。

“等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出声挽留住这名骑士。

格雷不解的看过去,发现爱莎已经从兜里掏出一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颤抖的递给他。

“这不是解药,但七天过去后能够缓解你的症状,让你再撑上七天。”她边吞咽唾沫边哆哆嗦嗦的解释。

以教会高层那狡诈的性格,怎么会把制造解药的重要材料交给她?这些也不过是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创造出来的小药品,药效时间不长,效果却还好。

前段时间起,她就觉得格雷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迟早会离开这里,她有些舍不得这个男生,但又不想他出事,于是提前准备了这点东西。

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不用看也知道格雷现在一定很吃惊。

爱莎吞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它还可以压制住你体内的毒素,让你尽最大程度的发挥你体内的圣辉之力。但这种药只能服用一次。”

我说呢,明明书上把主角写得这么厉害,还是一名响当当的圣骑士,怎么自己穿越过来后感觉战斗起来束手束脚的,也没有描写中的那样全程碾压敌人的战力,原来都是被这些药水给压制住了!

格雷恍然大悟,接着喜不自禁。

他兴冲冲的接过,真诚的道谢,迅速的离开了。

这一次他真的走了。

爱莎望着格雷离开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

半响她露出一抹寂寞又苦涩的微笑。

她不知道格雷到底要去做什么事,但能让他不顾一切的过来跟她坦白,一定是什么大事。

至于他说的到时带她一起离开,她并没有往深处想。

不单单是因为她觉得这句话只是格雷随口说说,还因为即使离开了这里,家族的诅咒,也注定让她没有容身之处。

相反,待在教会里,还会受到压制,还能安然无恙的生活下去。

格雷,希望你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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