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尸体的水井挺偏僻,地点在南城角处的一个废弃的小院子里。井挺深,黑洞洞的,井口大概直径一米多。

陆景麟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太特别的东西,比如那女子落水时蹭出的痕迹——若那女子是被谋杀的,且是清醒时被丢下去的,那么理当会在井壁上留下点东西。反之,若是自己投井或者失去意识后才被丢下去,那么自是不会有太多痕迹。

但现实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且打捞尸体的时候自是会有些擦痕,所以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原有的,哪些是后来的,这让陆景麟非常气馁。

打捞尸体的那人也被刑天司找来了,是个瞧着挺普通的汉子,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然后各种一问三不知。

“行了,让他回去吧。”陆景麟摆了摆手:“这里可能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

打发那人走了后,陆景麟也没回去,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出神,其他人也不敢打扰他,各自都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良久后,陆景麟仿佛忽然回过神一般问卓高:“这附近一带,没有谁家的女儿忽然丢失吧?”

卓高点头道:“我等当时问过好多人,但都说没有……哦,除了柳氏。”

陆景麟眯着眼道:“那么什么样的人忽然消失,最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无忧思考了一会儿,猛一拍手:“为奴为婢的那些人?”

陆景麟点点头:“没错。平山县本就地处要道,来往的商贾挺多,他们中带着婢女的人可不少。并且作为外地人,他们身边的人便是丢了,本地人也不会注意到。还有一个证据就是,那女尸身上那么多伤痕,自是受过不少虐待……”

百姓家若是有谁受了那等虐待的话,左邻右舍自是清楚,也会有些闲话流出——柳氏勾三搭四和人私通都能流传出来,何况挨打?

但若是个本就卖·身于人的婢女,被虐待却是很常见的,而且别人还说不出什么不对。

秦无忧疑惑道:“可是婢女走失,主人家也会找一找的吧?便是不报官,也会四处贴告示……等等,告示!”

“没错,就是这个思路。”陆景麟对她点点头,然后看向卓高:“去县衙问问那个时候有没有人报官,然后找人问问三个月前有没有人贴寻人告示,只要能确定有人走失,那么至少就能确定女尸身份了。”

卓高呆了呆,然后立刻朝着身后一摆手,两个刑天司便急匆匆的跑出了小院。

秦无忧看向他:“若是没人寻人呢?”

陆景麟叹息道:“那这案子就完全没法儿查了。行了,这里没啥可看了,走吧。”

“去哪儿?”

“那女尸的坟。”

……

说是坟,其实看着和乱葬岗没啥区别——这破地方就是平山县南边一座荒山而已,到处都是无名无姓的小坟包。

陆景麟眯起眼睛,看向被刑天司带来的那仵作:“人就埋在这里?”

仵作的神色有些慌乱:“正是。”

陆景麟盯着仵作,忽然笑了笑:“你老实说的话,我可以保证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若是不老实,那么就祈祷别让我查出来……”

陆景麟话都没说完那仵作就扑腾的一声跪下了,语无伦次道:“大人,此事不怪我,是那柳氏的父母和那芦丁不肯出钱,可总不能让我出钱买棺材治丧吧?”

早上审刘捕头的时候这仵作是作为人证在场的,也因此知晓了陆景麟的厉害之处,所以此刻面对这位神奇的大爷他是真不敢说假话,一问就跪了。

“你的意思是,你去管他们要钱治丧,结果他们都不给钱?”陆景麟扬了扬眉毛:“芦丁也就算了,他认定那女尸不是他媳妇,可柳氏父母不早就认定那是他们女儿么,为何连治丧银子都没给?”

刚刚一照面时陆景麟就觉得仵作的神色不太对劲,他本以为是仵作做了别的事儿,便稍稍威胁了一下,却不曾想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仵作哭丧着脸胡乱解释道:“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他们死活不愿意给,就连尸体都不来收,小的无奈下只能将之运到这里,找个山头随便丢下了……真不是小的故意要这么干……”

陆景麟心中一动:“也就是说,你将尸体丢掉后,柳氏父母问都没问过?”

“正是!大人,那两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小的这也是没办法……”

不治丧,不收尸,就这还说是他们的女儿?

“行了行了。”陆景麟叹息一声,看向秦无忧道:“秦长官,此事你怎么看?”

秦无忧先是扫了一眼有点手足无措的卓高,然后才到道:“或许……不,柳氏父母肯定知道女尸不是他们的女儿,否则绝对不会不闻不问。所以……难不成是他们和芦丁有什么矛盾,才想以一具无名尸体害死他?”

这又是平山县刑天司办事不认真的铁证——若是他们稍加注意的话,起码牢里的芦丁不会显得那么惨,因此秦无忧此刻表情虽然平静,但心里已经很火大了。

而陆景麟却没注意这个,他的心思还在案子上:“不对,我更倾向于另一个原因。你想想看,在此之前,柳氏父母应该是先告了芦丁杀妻子对吧?那么若是不做实芦丁真的杀人,他们可就成了诬告了,而诬告反坐之……也就是说,他们不得不咬死这件事,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秦无忧闻言直接生气了:“他们怎么敢?先告芦丁还能说是爱女心切,情有可原,可随后拿别人的尸体诬陷,这可就是真的诬告了!”

陆景麟点点头,对边上话都不敢搭的卓高道:“把芦丁从牢里捞出来吧,目前看来他是无辜的。”

这男人也属实倒霉催,被绿了一次又一次不说,还被岳父母告了坑进了牢里,简直是窝囊他妈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

吩咐了卓高后,陆景麟看了一眼地上跪着发抖的仵作:“走吧,带我们去瞧瞧尸体还在不。若是还在,一会儿我出银子,你将之葬了吧。”

仵作磕头感谢,而秦无忧闻言眼中却是异彩连连,再次提高了她对陆景麟的评价。

跟在她身后的熊大熊二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点无可奈何:从进度看,明年这会儿这位大爷就成驸马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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