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第三年暑假的某一天,卜猛吃完了中午饭,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家阳台,闭目养神晒太阳,脚边慵懒地卧着妈妈的宝贝疙瘩——一只雌性西伯利亚雪橇犬,俗称,哈士奇。

与其说是卧着,不如说是摊着,因为它实在是有点胖。

这只哈士奇有着典型的极具品种辨识度的脸部花纹,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是雌性,纹样没有一般哈士奇的凶狠或者呆板,而是显得很柔和。

肥胖到几乎成了一个椭圆的身体证明了它的日常伙食水平,饱满流畅的曲线撑起了身上经过精心打理的毛发。和人类不同,它虽然胖,但通体看不到有什么带褶子的赘肉,倒也不显臃肿,反而有几分可爱。

不知想起了啥,卜猛忽然烦躁,睁开眼睛瞥了眼这只比他更享受阳光的二哈,抬脚在它滚圆的肚子上碾了碾,鼻子里愤愤地哼出一声。

“胖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北极熊!”

二哈名叫萌萌,是卜猛的妈妈特意取的“猛”的同音字,最开始卜猛还十分反感让一只狗和自己的名字发音一致,但这么多年下来,也早就习惯了。

萌萌被小主人用脚碾肚子,只觉得惬意,便打了个滚儿,肚皮朝上,以便卜猛继续碾,大幅度地碾,它也好继续享受。

不想这个姿态却刺激了卜猛,他没有再用脚掌去给萌萌揉肚子,而是踢了它一脚。

力气不大不小,惹得萌萌轻轻“嗷”出一声。

“连被人踩都高兴!”卜猛恨铁不成钢,“天天胡吃梦睡,快乐的很!我他喵的真是活得不如狗啊!”

还不如当条狗算了......

卜猛小声嘟囔道。

算了,只是牢骚而已,总不能真的去当狗。

“不过,我不当狗,你变成人也行啊。”卜猛低头跟萌萌聊起了天,“我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估计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你要是能变成个美少女就好咯!”

如果萌萌有人类的意识,一定会骂他一句“口味真重!”

其实也难怪卜猛烦躁,因为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他的大学物理又又又挂科了,算上前两年,这已经是他挂的第四科了。

但是他又觉得这不能怪自己,谁让在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妈妈不顾他的哀求,也硬要他学物理呢?他明明最不擅长物理了。

于是乎,他挂的四科,全是各式各样的物理学科。

每当他以“我只挂过物理”来狡辩的时候,总会被室友嘲讽一句:猛哥,咱可是物理专业,除了物理也没别的可挂了呀?

然后他就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卜猛别看名字霸气,但其实是个内敛型,不善于和人交往。因为挂科,他就更觉得丢人,哪怕他的室友并不把这当回事。

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假期去找那个关系还说得过去的室友家里补课,毕竟再挂下去,自己可就毕不了业了。

唉,生活真的好麻烦。

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就像风筝一样,不管你有飞多高的能力,只要你的线被人捏着,就永远得听人家的。

就像自己本来在别的方面有长处,但妈妈非给他报这个倒霉专业。

所以他才会想,既然都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与其一辈子做着和自己的兴趣相悖的事情,那还不如当一条狗,除了吃就无欲无求,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

卜猛不禁又看了看萌萌,萌萌还四脚朝天,晾着肚皮,眼巴巴地等小主人用脚掌揉搓自己,甚至还扭了扭肥嘟嘟的身体撒娇。

对这种本身就没有羞耻心的生物,卜猛还真是气不起来了,某种程度上,他还有些羡慕,因为没有羞耻心,也没人骂它,没人指责它。

羡慕归羡慕,卜猛也不想再成全萌萌了。

“谁老是给你服务?我自己还想多舒服一会儿呢。”

他抬起头,仰靠在椅子上,打算继续闭上眼晒太阳。可就在合眼之前,远处晴空中的一道闪电吸引了他的注意,紧接着过了几秒,他便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

这么晴朗的天气,太阳几乎全功率挂在头顶,怎么会打雷呢?

这种不寻常的自然现象,让卜猛这个物理白痴即便好奇,也很快就放弃了思考。

“管他呢,也许是何方道友正在渡劫吧,反正被劈死的又不是我,关我屁事!”卜猛给出了很符合他气质的答案,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真舒服,还有点困了,干脆,睡觉。

卜猛这一觉睡得异常沉稳,也十分漫长,他醒来刚有意识的时候,感觉眼皮很沉,很不容易睁开,他就知道,这次又睡多了。

但是,没有爸爸妈妈催他起床,也没有萌萌乱叫,能睡到自然醒,卜猛就已经觉得无比幸福了。

要知道,哈士奇可是犬类中极有活力的品种,即便是萌萌这种球状体型,也不影响它的精力旺盛。

卜猛醒来的第一反应,是睁开眼想看看几点了。

然而当他勉强撑起睡到乏力的眼皮时,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便从他眼皮子底下袭来。

——他发觉,自己的鼻子竟是又宽又长,雪白雪白的,顶端还有个黑球球。

这不是跟萌萌一样了嘛!卜猛心头一笑,想着准是谁在他睡着了的时候搞的恶作剧,给他戴上了一个狗鼻子的道具。

可这是在家里,还能有谁呢,他一个独生子,只有妈妈才有这个可能。虽然妈妈控制欲有时候是让人受不了,但现在看来,竟然还有一颗童心啊。

卜猛觉得有趣,下意识伸手想把这个狗鼻子给摘掉,然而,当他发现他举起来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类的手掌,而是一个带着肉垫儿的狗爪子时,终于一个激灵,瞪圆了双眼。

这恶作剧做得挺彻底啊,怎么连我的手上都给套上了道具?

卜猛把“手”晃了晃,又翻着看了看“手背”,心中感叹道:好逼真啊!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有点痒,猜测应该是这类似皮套的道具把手闷出了汗,便想着用另一只手赶紧把它脱下来。

结果,伸出了另一只狗爪倒也不是令他很意外——无非就是恶作剧做了全套,两只手都套上了,但当他不觉“手上”一用力,竟从这“道具”上伸出了五个尖尖的指甲时,这完全超出他认知的现象终于让他震惊地喊了出来:

“卧槽,这是什么?!”

更震惊的是,他并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这句话,而是只听到了几声“汪汪”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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