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久未见，但是王晓珩对眼前的病人印象还是很深的。毕竟她的情况很复杂，算是王晓珩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能够两种人格商量着转换的。
甚至他曾经一度怀疑楚梓离并不是什么人格分裂，而是臆想症，臆想自己有另外一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但是后来经过诊断，最终还是确定是人格分裂。幸运的是对社会危害性不大，可以自己调节。
“现在你的另一个人格出现频次多吗？”
王晓珩伸手请楚梓离做到了自己的对面，开口询问道。
“你猜我出现得多吗？”
王晓珩手里晃悠的笔顿时停住。
“还是第一次和你见面呢。”王晓珩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已经替楚梓离的状态担忧起来。
楚梓离的保护型人格现在在自己面前都会出现，看样子，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极大地降低了楚梓离的安全感。
而这，对楚梓离的治疗过程是极为不利的。
简单来讲，就是楚梓离的副人格出现越频繁，她的外在表现就会越病态，主人格就会更加隐藏起来，最后两者调换。这很危险。
治疗的目的是让她的两种人格真正意义上融合，而非抹杀其中任何一个。
“别想太多了，我们只是打成了共识而已，我帮助她完成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这样简单。”楚梓离面色很平静，就好像在叙述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我来这里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小楚她让我过来跟你道谢。”
“嗯？道谢？道什么谢？”
“啧。”楚梓离撇撇嘴，“她说，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关心和治疗，以后我也不会来了。就这样。”
嗯？
王晓珩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之后我们不需要你担心了，我们自己调节。”
这就是主人格的性格，对每一个对她有过任何关心的人都抱有温柔的善意，哪怕副人格一再强调跟这位心理医生坦白会对之后的计划有所影响，主人格也坚持要在中断治疗的时候来感谢他的一直以来的关心。
“我觉得，你可能还是需要一点……”
“停停停。”楚梓离开口打断王晓珩的劝告，“别说了，要不是小楚她非要我过来，还看着我，我今天都不会来。”
“总而言之吧。”楚梓离正正衣襟，站起身来，“祝你生意兴隆……哦，不对，你这里也不太好用这样的祝福语，那就祝你身体健康吧。再见。”
楚梓离挥挥手，转身离开了王晓珩的治疗室。
深吸一口气，王晓珩坐在那里思考良久，最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离开之后的楚梓离脸色从刚刚到浅笑，突然间转到面无表情。
“接下来，你能成功吗？”
“你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等着白彦喜欢你吗？想想那些接近白彦哥哥的人吧，再不下手，你真的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
“额，那个，一会儿见到我妈你别害怕，她不发病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就是现在的样子看着吓人了点。”
走向何不风家的路上，何不风一再提醒着白彦，希望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一会儿不要被吓到，普通人哪里能接触得到吸度成瘾的人啊。
“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的。”白彦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吸度人士的糜烂样子，但是这些年网络上也是经常科普吸度的危害，这让白彦也姑且算是有所了解。至少，不会被外貌所惊到……吧？
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已经平时经常陷入虚弱的何母此时却是没有在家，家里只有何父一人。
刚刚打开门，还没有走进里屋的时候，白彦就已经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再看客厅里胡乱摆放的杂物，满是灰尘却无人打扫的地面，脏到雾化，影响了透光的玻璃窗子，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霉味。
很难想象，白彦能够在一对身体健全的夫妻所居住的房子里看到这样的破败景象。那个来自地狱的瘾头药物，不仅在拖垮一个人的健康，更是欲拉一个家庭走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那种极压抑的氛围在哭声中一遍遍冲撞着白彦的神经。连带着他的心脏都在不断地快速供血。
他隐隐感觉，何母所接触的，可能不仅仅是度品这么简单。
“额，我父亲现在很反对让我在家里住，我这段时间一直是在舅舅家里住的，只有母亲发病的时候，我爸才会哭着给我打电话，家里有点乱……额……别，别太介意。”
同样注意到家里混乱的样子，何不风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见到这些的白彦心里会怎么想。
怎么想？白彦其实没有怎么想，他的注意力在一根沾染了血迹的木条上反倒是停留了很久。
他以前在何不风家里玩的时候，对何母的印象是淳朴，温柔，带着农村人天生的质感，虽然现在世界颠倒，但是何母会被度品折磨到现在这个易怒，暴躁，谎话连篇的性格，着实是让白彦感到恶心。
这不是针对何母，而是对那些舍得摧毁这样家庭的组织而燃起怒火。
为了一己私利，怎么就会做到这样的地步？他这样的人很难理解，更不想去理解，他只想把那些混蛋通通送进去，一昧地去拉其他人堕落的人，只配在遮蔽了阳光的高墙内生活，或者她们不配活着。
“爸？这是我的同学，我，我妈呢？”
何不风小心翼翼地推开里屋的门，看着火炕上的父亲，轻生问询，眼睛却是不由得飘向白彦，很难想象吧，现在更能给何不风安全感的，不是他最亲近的父母，而是他在学校里甚至有段时候未见面的白彦。
何父突然停止了哭声，睁开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的看向何不风两人。
白彦眼尖，注意到了何父那偷偷藏在身后的双手。但是没有提出来。
“小风，你怎么还把同学带来了。”何父快速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又将双手背过去，这时候，何父才注意到何不风带回来的同学是白彦，他是认识的。
“诶呦，这，这不是小彦吗？那个，快，快上炕，那个，吃饭了吗，你看我这，没怎么打扫，有点乱，那个我去做点吃的？你们玩。”
“没事的叔叔，我来帮忙打扫吧。”见到何父现在的样子，白彦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去找人解决这个事情，但是哪有那么简单，还是要冷静。
说实话，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将发现楚梓离欺骗自己那次也算上，白彦也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说是生气已经不足以表现白彦现在的状态，可以说，白彦第一次想让别人去死。除了地狱，真不知道那些组织贩度的人还应该有什么归宿。
“额，白彦，你不用……”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白彦勉强展现一个看似温柔的笑容，不希望何不风因为自己现在的心态感到自责或者难受，这个家庭，已经很让人心疼了。何不风这样充满了善意的人，更是不该经受痛苦。
看着熟练地用温水一遍遍揉搓着抹布，擦拭窗子的白彦，何不风不由得有点哽咽。
这段时间，就连自己这边的亲人都是不愿意来自家里的，如果不是说村子里有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传个遍，何母早就被亲人举报。
还好自己一直都和舅舅家关系特别好，这几天才能勉强在舅舅家里住，就这样，舅舅都不愿意与何母沾染上任何关系。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人避之不及的瘟地，白彦却专门从江域市赶来帮助他。
这真是……何不风已经感动到无以复加。
“嘿，发什么呆呢，干活，就我自己干啊，不带这么压榨客人的啊！”白彦伸手在何不风眼前晃了晃，将何不风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怎么会，最喜欢小白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