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家好？”
为什么这是个问句？
CV-16在过去一年间遇见过不少夕张的同位舰，虽说各个同位舰的相貌多多少少会有些差异，但她们的气质、打扮和性格等等方面都趋近于相同。
因此CV-16一眼便能认出这个红发女人的真实身份，而她们之间亲密无束的关系也印证了她心里的某种猜想。
但为保准确无误，她微微平复了下心情后，立刻追问道：
“你是马汉的导师夕张吗？”
“没错。”夕张大大方方的点了头，“而我猜，你就是马汉口中的埃塞克斯级CV-16，对吗？”
“嗯。”
意料之中的答案，这一年多所追寻的人此刻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CV-16却并没有感觉得到多少尘埃落定的心安，几乎是须臾之间，只觉一口郁气凝在胸腔，它与快速涌动的血液一擦，立刻便蹿成愤怒的火苗。
毕竟，她们才是害自己落得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CV-16走到夕张的跟前，她的眼神沉默的可怕，一种无形之中的压力萦绕在场上每个人的心头：
“我有事情想问你，关于那个所谓的空间转移实验，关于那些平行世界的意外来客。”
“给我一个回答。”
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说服我也罢，欺骗我也好，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
她的愤怒随着字句的吐出而水涨船高，这时候，甚至于自己的身体已经觉察到某种不适感。
CV-16的心脏激动的泵出血液，手掌颤抖，瞳孔放大，她咬着牙，腮帮子微微鼓起，嘴唇仿佛在憋气。
S113从后面走过来，她认为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开启了空间转移实验，因此负有对CV-16的最主要责任。
她不愿逃避，于是举起手，鼓起勇气，却忍不住胆怯的小声开口道：
“那个，CV-16小姐，这件事和博士、马汉她们没什么关系，对不起，主要是因为……”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夕张一掌拍到了她的肩膀上，打断了S113的道歉。
她撇过头，用坚定的眼神示意S113退后，然后，夕张的双手插进白大褂里：
“我可以向你解释我们的工作进度、我们的期许、我们所想要达成的阶段目标，但我知道现在的你，并不打算听我们口中徒劳无用的苍白解释。”
“你很愤怒，我能理解，CV-16小姐，对于你的遭遇，我感到十分的愧疚，因此，我必须得向您说一声对不起，也非常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向您赎罪。”
顿了顿，夕张微微低下头，她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我很抱歉，但我绝不后悔，这个实验对人类与舰娘的未来有重大的利好，因此在保障实验的安全系数之后，我们会立即着手进行空间转移的下一步实验。”
“如果你现在想对我用同等的手段实施报复，我自无不可，你大可以辱骂，可以曝光我们的行为，或者也可以对我们拳打脚踢，这是你最起码的权力，毕竟无论本心如何，在客观上，我们的确是造成了你悲剧的最起始原因。”
“我的话可能会令你感到不适，但我无意隐瞒什么，这就是我目前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那么，请告诉我，CV-16小姐，你现在想做些什么呢？”
她问我想做什么？
真有意思。
当积攒多年的愤怒与委屈终于有了一个可供发泄的去处后。
我要做什么呢？
CV-16猛地一抬头，手臂一挑，她的右肘便卡在夕张雪白的脖颈间，发力，接着向前一莽，重重的将夕张的身躯打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
“咚！”
夕张的后脑勺磕在了坚硬的钢板墙上，大脑陷入一瞬间的眩晕，眼前白的发亮，而脖颈间传来的压迫感更是令她感到极度的不适。
慢慢恢复过来，她想呕，却硬生生止住，也没有反抗，虚弱的抬起眼皮，用平静的视线注视着她。
马汉和S113忍不住惊呼道：“博士！”
随即，CV-16的舰装顷刻间展开，一组炮管开始调整方位，机械间的齿轮摩擦，“咔咔咔咔”的声音精准作响。
这声音如死亡的时钟般频频叩击在场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夕张的头被压在墙上，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半睁，她拼力向上一抬手，让马汉和S113别再过来。
CV-16死死的盯着夕张平和的眼眸，胃里焦灼翻涌，张嘴剧烈喘息，仿佛全身的筋骨都在抽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记不清多长时间了，她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
什罗普郡在一旁慌了神，她提起裙摆小跑两步，来到二人的身边，畏怯的拽着CV-16的衣袖，劝告道：
“那个，别，别生气了，CV-16小姐，大家要好好的聊天，那个，这个，打架不好……放轻松一些，求求你，放轻松一些，好吗？”
马汉和S113也忽视了夕张的手势，她们涌上前来，一边道歉，一边也跟着劝阻。
或许是因为什罗普郡的劝告有了效，也或许是因为不愿将自己唯一的希望掐灭，CV-16便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而已。
她不断的深呼吸，不断的编出理由欺骗自己，待冲动的情绪逐渐退潮，CV-16的头垂在夕张的胸前，她的右手无力的滑落，滑落至腰间。
然后，CV-16收回了舰装。
她再一次抬头，冷漠的说：
“我要变回人类，我想回家，帮我办到这两件事，然后，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夕张什么也没说，她虚弱的咳嗽了两声，直视着CV-16的冷蓝的眸子，郑重回应道：
“了解，现在，让我们来解决问题吧。”
然而，正在这个当口，实验室中的所有人却突然听见外界传来一声轰鸣。
S113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只看见滚滚的浓烟自训练场那块地方升腾。
她喃喃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记得好像今天是舰娘表演赛，似乎全校的提督都过去，听老师实地讲解舰娘们的舰种、性能、优势对抗等等方面的知识。”
全校的……提督？
CV-16咀嚼着马汉的这句话，突然灵光乍现。她的瞳孔一瞬间放大。
他难道也在那吗？
CV-16几乎没有犹豫，下意识就往训练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