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瑶刚回紫霄宗，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
大圆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看得初芸瞪圆了眼睛。
“嘶——”
嗦回了淌到嘴边的口水，初芸识趣地退到了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抠抠搜搜的宗主和宗主夫人突然这么铺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小姐谈，她还是别凑热闹了。
“书瑶，来，吃饭。”
赵娇然笑脸盈盈，招呼着白书瑶上桌。
白书瑶看了眼板着脸坐在一旁的父亲白宣，心里也觉得奇怪。可她也没多想，走到了赵娇然身旁乖乖入座。
“来，书瑶，吃个鸡腿。这可是从香满楼那里订来的，可好吃了。”
“哦、哦……”
白书瑶接过母亲夹来的烧鸡腿，往嘴里送去。
吧唧吧唧吧唧。
香满楼的菜品确实是顶中顶，可白书瑶却没什么心思品赏。
她低着头，眼神却不断飘向自己那沉默不语的宗主老爹。
从她懂事以来，就没怎么过上富足的生活。紫霄宗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占着一个小山头，连自己的坊市都没有，生活拮据得很。
就算是年关，也是从玉和城的市集里买来鸡鸭，和弟子们一起动手，随意地煮顿饭菜来吃。
最近两年虽然报名的弟子很多，但这白宣执拗得很，只收下了一小批他认为还算有天赋的人，就这样日常的开销才算是勉强维持住。
弟子过得清贫，那身为宗主的白宣自然更不能带头浪费。平日里，白书瑶一家和其他弟子们一样，吃的都是简单的饭食。
白书瑶心里犯着嘀咕。这满桌的好菜，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味道怎样，书瑶？”
“挺好吃的……”
白书瑶敷衍地答道。
饭桌上，白宣依旧是沉着脸，筷子都没动一下。赵娇然虽然不断往女儿的饭碗里夹菜，自己却没有碰上一口。
“爹、娘，你们不吃么？”
“我们吃过了，”赵娇然又夹了只鸡腿过去，“这些菜都是买你的，慢点吃。”
“……”
就算是白书瑶再傻，也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了。
就在白书瑶终于忍不住，打算开口询问时，赵娇然突然问道：
“书瑶啊，你最近还在找你的云依姐姐玩么？”
“咳、咳咳咳咳！”
白书瑶被饭食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抓起手边的茶盏，也不管冷热，猛地往嘴里灌去。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才鼓着那张俏红的脸看向赵娇然。
才不是玩呢，我可是很认真地想要逮住她的好么！
“什么‘云依姐姐’？”这时，板着脸的白宣终于开口了。
他脸一横，大手拍在餐桌上，怒气冲冲地说道，“夫人，那是百花宗的魔道圣女，你千万注意自己的言辞！还有白书瑶你也是，以后别再追着那妖女到处跑了，丢不丢人啊，就不能沉下心来好好修炼么？！”
“我……”
白书瑶委屈地瘪着嘴，又没办法反驳。
白宣说她天资不错，从小便用最严格的手段教导自己，整天对她说什么宗门复兴的希望全在她身上。
虽说确实是为了逮住洛云依而耽误了修行，可自己也的确是遇到了瓶颈，在练气圆满的境界卡了两年了，白宣教的功法也在练，可就是怎样都无法突破。
她也没办法啊！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白书瑶悄悄地抽了抽鼻子。
看着女儿这令人心疼的模样，赵娇然顿时柳眉倒竖，火上心头。
她“咚”地一声拍响了桌面，不但声音更大，还把饭桌上的餐盘激得腾空而起。
赵娇然站起身，指着白宣的鼻子臭骂：
“什么圣女妖女，你这老顽固！人家洛云依打小就关照书瑶，书瑶及笄时给她的簪子，她的剑，她平时用的胭脂、水粉、香薰、那些漂亮衣裳，不都是洛云依托人送来的么！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给女儿买过点像样的礼物！”
贫贱夫妻百日哀，赵娇然知道白宣满心思都是如何振兴紫霄宗，身上那点钱和嫁妆也都花到了宗门的维护和弟子的培养上。赵娇然自认是做到了最大程度的支持，这十数年来都没有为钱的事埋怨他过一句。
但今晚上，她还是憋不住了。
“人家洛云依这几年帮百花宗赚了多少钱，你又给我们花过多少钱？整天除了修行还是修行，书瑶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儿子，你就不能让她像个正常女孩儿一样生活么？！”
赵娇然一骂，白宣立刻哑了火，摆着张臭脸扭到了一旁。
倒是白书瑶凌乱了。
“等等，娘，我的簪子，水粉，不是你们买给我的么？！”
这些都是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白书瑶一直以为是自己爹妈心疼她，才会破费买给她的。
及笄那日收到礼物后，她开心得一宿都没合眼，整个晚上都在对着镜子傻笑。
“书瑶啊，光是你那簪子，用的是上好的灵玉做的，在玉和城里单买都要上千灵石，更别提你那佩剑了。你那便宜爹爹，哪来的钱给你买这些，他能送你根木棍去逗蛐蛐就算他开了窍！这些都是人家洛云依，在你及笄那日托了人悄悄给送过来的。人家也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今天……唉！”
说着说着，赵娇然莫名叹了口气，颓然地坐了回去。
“什么？！”
白书瑶呆坐在原地，脑袋受到的冲击不亚于刚刚渡了一场天劫。
如果娘亲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浑身上下的穿的用的，岂不都是洛云依给的？
这样的话，不就像是——
就像是被她包养了一样么？！
白书瑶羞愧难当地红了脸。
被魔宗圣女包养什么的，我才不要啊！
“好了，别聊那洛云依的破事了，你还嫌我不够烦么！”白宣自知在这事上辩不过赵娇然，指尖烦躁地敲着桌面，“你也别废话了，快和她说正事。”
白宣的话把白书瑶又拉回了现实。
她才想起，这顿莫名其妙的大餐，肯定是别有深意。
白书瑶困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赵娇然歪着身子，又是一声叹气，才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书瑶啊，你也知道这紫霄宗是一天不如一天，我和你爹也没办法永远护着你……”
白书瑶看着赵娇然，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
“所以，你爹就想给你谈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