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做得到……”
放弃一份爱，并非是可以凭自己的想法做到的事情，就像骑马奔走于属于自己的草场，但却无法控制其中的每一只动物，如果真的能救回小春的话，放弃怀树根本不算什么，可是——
就像面对叛军的国王，对自己的将军和国土一筹莫展。
“未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未来从身边消失了。
“未来！不要走未来！”
当然没有回应。
陈娜只好原路返回了。
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陈娜呆若木鸡，刚才未来说能让小春多支撑一段时间，既然这样，那这次的手术应该能暂时保住小春的性命，可是之后呢？
我希望梦境永远是明亮的，永远照耀着那里面的动人回忆。
可是眼前却是一片吞噬人心的漆黑。
就像夏天的喷泉，即使是最贪图凉爽的时节，那种冰凉依然能让触摸的人后背发寒，小春能活多久，未来没有说，或许未来也不知道，即使是神灵，也有不知道的东西。
手术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因此这段时间不能离开ICU病房半步。
“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妈妈在这里就行了。”
爸爸如是说道。
小春成了这样，罪魁祸首正是陈娜，想到这一点，身为哥哥的他便恨不得杀了自己，恨自己克服不了内心的情感，恨自己面对妹妹所遭遇的事情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谈恋爱。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返回家中的陈娜联系了怀树，约怀树见面。
地点选择了附近一个行人很少的大桥底下，这里很适合做这种事情。
“娜娜！”怀树和往常一样，准备给最爱的女朋友一个温柔的拥抱，不过却被陈娜推开了。
怀树以为是因为春茜的事。
不过——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你说的是……什么……”
过于冷漠的语气和表情，让怀树感觉这不是因为春茜，更不是开玩笑。
“艾雨。”
拼命伪装出来的冷漠遮掩不了无尽的哀伤。
“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哥。”
“……”
这一点并没有让怀树很意外，苗以蓝多次提到过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前男友？”
“呵。”陈娜笑了笑，不过丝毫看不出高兴的感觉。
“他就是我。”
“你说什么？”
“他就是我，可能很难理解，但是——他就是我。”
“……”
“还记得那天吧？我在冰淇淋店痛苦地跑去厕所，接着你看到一个奇怪的、穿着男生制服的女生跑过，接着，你的朋友——艾雨就不见了。”
“……”
“那个奇怪的女生，就是我，也就是艾雨。”
“……”怀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嘛要……开……开这种玩笑……你……”
“没和你开玩笑，或者说之前才是和你开玩笑，现在我是认真的。”
“……”
“有没有觉得很恶心？一直以来和一个男人做那种事情？”
“你在说什么啊？你的全部身体我都很熟悉，怎么可能是男人？小春这样我也很难过……但是……”
“哈，”怀树当然不会相信这一番说辞，“那我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你吧。”
陈娜把这件事情，从那天吃冰淇淋开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怀树。
“不可能……我还是不相信……”
“我猜到了你不愿意相信，不过你应该很想见到艾雨吧？尽管去医院找，你永远也找不到的——”
说完后，陈娜扭头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如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偏偏这时候来告诉我……还有……你为什么会愿意和我交往……和我做那种事……你说啊！”
“这些问题……抱歉不能告诉你……”
“那你现在……还爱我吗？”怀树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甚至近似于哀求。
“我……”这个问题戳到了陈娜的痛处，还爱吧？当然，完全没有不爱对方的理由，可是——
“抱歉……爱……已经没有了……”话音未落，脸上感受到一丝的冰凉，是眼泪？陈娜急忙把头扭过去，拔腿就跑，只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想再多看一眼怀树的脸，不然真的会心软。
“娜娜！娜娜……”耳边怀树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娜也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家中。
家里很冷清。
哈哈，和怀树分手了，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这是为了救小春……小春应该会好转一些吧……哈哈……
肚子饿了。
家里还有一些袋装面包，其他家人都在医院，也不用担心大家吃什么，陈娜拿起一个面包，哼着最能让自己开心的歌，用很大力气地撕开包装，“呼……”嘴里配着意义不明的声音，将这个看起来有些油腻的肉松面包塞进嘴里。
“呼……真好吃……”
这是从未有过的一大口，几乎完全将嘴巴塞满，甚至连咀嚼都很困难。
“哈……真好吃……”
又是一大口，和刚才一样大，让人看着就感到两腮酸痛。
“真好吃……”
晶莹剔透的水珠滴落在剩下的小半块面包上。
“真好吃……”
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手里的面包也掉落在地上，嘴里的那部分始终无法吞咽下去，掉落在地上的面包，瞬间就被泪水浸润。
恍惚间，陈娜开始怀疑，未来……真的是神灵吗？
神灵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聆听自己无声的祈祷、满足这个永不知足之人的愿望？
“未来！未来！我已经做到了……我已经放弃了对怀……对那个男人的爱……快救救小春……”
陈娜，不，艾雨趴在地上，低声呼唤着未来。
不过并没有收到来自未来的任何回应。
那是自然，勉强自己的分手，根本切不断爱情，切不断全力以赴的爱情。
哪怕这段爱情的时间不长，哪怕这段爱情充满欺骗，哪怕这段爱情不得不为兄妹之情让路——
但是，即使是这样千疮百孔、破败不堪，甚至能被称为空中楼阁的爱情，也不是一句简单的“不爱了”所能打断的。
因为这是有别于寂寞、**、虚荣等等阴暗物质所塑造的虚假爱情的存在。
手机里面传来的铃声尖锐刺耳，拿起手机的一瞬间，陈娜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