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捕头当场认罪了。

押送其回县衙时,有点怀疑人生的卓高拽住陆景麟问个不停:“陆兄,这到底是怎么……咱们昨日好像没提起这个吧?”

陆景麟叹息道:“昨日你问口供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不对了么?”

卓高一愣:“我也没想到是刘捕头啊,这怎么论的?”

“口供提供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就连线索都是错的。”陆景麟打断他的话:“你想想,卷宗上是怎么描述凶手的还记得吧?”

卓高回忆了一下后说道:“凶手身形较高,蒙着脑袋,衣裳是短打,身上也没有胎记……”

陆景麟点点头:“案发当日昏天黑地啥都看不清,凶手唯一的衣裳还蒙着脑袋,为何就能确定是短打而不是长衫?而且有抓伤、咬伤这等特征,为何却要刻意提及没有胎记这些东西?”

卓高恍然道:“陆兄就是从这里判断出是有人故意误导和隐瞒?”

“很明显吧?”陆景麟耸耸肩:“口供有出入还能解释为办案时没能想到这里,亦或者转告你的时候有出入,但连仵作检查尸体得出的结论都有缺失。你想想看,死者脸上和手腕上那么明显的淤伤,理论上怎么都得录入卷宗,可为何卷宗上没有?还有物证,刘捕头自是知道被人丢到院儿里的东西是什么,而他作为查案的捕快,乘人不备将之收起销毁也不难吧?最后,刘捕头一开始就告诉你现场被破坏了,收拾的一干二净,因为这个你才没有特别的注意外屋的第一现场,是也不是?这么多疑点,这么多错漏,那我能不怀疑么?”

卓高低下头,脸红道:“是……是我偷懒了。只是此前对接从未有过错漏……”

陆景麟叹息道:“下次长点心吧!总之,从口供有出入的时候我就怀疑是县衙或者刑天司内部出了问题,所以昨日你走了后,我就问莲儿的姐姐认不认识公门中人,结果她第一个说的就是刘捕头。”

卓高愕然道:“这俩人怎会相识?”

陆景麟道:“三个月前,刘捕头去裁缝铺做衣服时认识的,而后在街上遇到过一次,还有一次是夜里她回家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从县衙出来的刘捕头,而后后者送其回家,也就是那天刘捕头知道了她家的住址和基本情况。”

卓高傻愣愣道:“可……可是若是她的话,为何死的是她妹妹莲儿?”

“这你就要问刘捕头了,许是案发当天路过想起来后就来碰碰运气,瞧见莲儿更漂亮一些便假借她姐姐朋友的名义进了门。而一般情况下,普通人对公门中人可能没什么防备的心思,又或者是莲儿知道刘捕头送过她姐姐回家,以为他是个好人,所以……”

陆景麟说这个的时候神色有点复杂。

其实他没说实话,莲儿的姐姐先前提起刘捕头的时候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的别扭,所以基本可以断定她对刘捕头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可能她们姐妹夜话时她也说过这些,这大体上就是莲儿不怎么防备的原因了。

但知道了也没必要说出来,毕竟那女人属实已经够惨了,没必要继续给她叠伤害。

……

当刘捕头和陆景麟的绝大多数推理都对上的时候,放在这年头基本就可以拿下审讯了,所以秦无忧才在昨日就想拿人,但陆景麟还是将今日这一出戏演完了,为的就是进一步确定刘捕头的嫌疑。

演戏的时候说的多部分条件都是根据现有线索确定的,唯独胡子那个事儿是陆景麟看到刘捕头时才定下的,等同于看着凶手说特征。

而结果还真没让陆景麟白费功夫,对比其他几个捕快和平山县刑天司的人的反应就足以参考刘捕头的的反应是否正常了,而后陆景麟还特地问了他几句话逗弄他,但他居然还想借着审问狗质疑一下,基本上属于不打自招。

此外还有两个不算证据的证据:今日审狗原本没县衙什么事儿,毕竟重案是刑天司的,可偏生刘捕头带人来了,这恰好切中凶手听得风声后前来打探的心理。而且陆景麟到现场的时候他就在和莲儿的姐姐说话,不出意外的话自是在套话,估摸着是想确定刑天司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至于为何刘捕头**了莲儿后为何没有立刻杀人么……

其实这人的真实想法和陆景麟的猜测还是有些出入:他想将莲儿当成他的禁脔,还想连同她姐姐一起收了,但并不是娶进家门,而仅仅是作为玩物,因为他知道这种类型的受害人很多都不敢声张,怕坏了名声——这是在县衙审讯时他自己交代的。

审讯很顺利,或许是知道不老实的话会先挨一顿皮肉之苦,又或许是陆景麟在演戏时讲的那套流程和他的作案过程基本类似,导致刘捕头算是直接破了防,所以他压根就没让平山县县令多问就自顾自的开说了。

他从如何认识莲儿的姐姐说起,一路说到如何杀人,又如何隐藏证据和误导刑天司,还特地交代了他那天其实是想喝酒才溜号的,喝完后想起了莲儿的姐姐才去了她家,然后一时糊涂犯了错。

但县令压根就没听他辩解是不是喝酒犯了错,反倒还气得够呛——这可是在他治下出的事儿,而且还是他的手下犯的事儿,最后还特么是被隔壁清河县县尉将案子查出来的,里子面子全丢完了,他能不气?

当庭县令就判了斩监候,朝廷复核后秋后开刀。

瞧着县令脸色难看,陆景麟一行人也没在县衙碍眼,结案后便径自出门了。

“秦长官,快午时了,吃饭去?”刚出县衙,一身轻松的陆景麟就转头看向秦无忧。

秦无忧却将头转到另一边不看他:“嗯,先吃饭。”

“……怎么了这是?笑什么?”陆景麟一头雾水。

秦无忧憋着笑:“狗说,凶手身形比较高,还说凶手有胡子……”

陆景麟茫然道:“这有啥好笑的?”

熊二瞧了瞧自家公主,无比耿直道:“基本上,这些都是你说的,所以你是狗。”

“……你怎么骂人呢?”陆景麟有点抓狂:“那不演戏么?”

秦无忧笑吟吟的将怀里的啸天塞给陆景麟:“给,抱好你兄弟,别摔着了。”

陆景麟无语了好一会儿:“不是,你们刑天司都这么无聊?赶紧找地儿吃饭,饿死了!”

陆景麟气得拔腿就走,可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秦长官,陆县尉,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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