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愤愤地盯着晓千见，可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来都没说过我自己是好人。不过比起行弗乱那个混蛋，我应该还算个人吧？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为什么跟行弗乱那样的人一起行动？那种家伙可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狂魔。跟他共事，你又是什么成分？”

“我和他不一样。我遵守的是命令，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那个家伙没有。”

“命令...意思是你们还有上级？”

这一回「1·0」没有上晓千见的当，不再当咬钩的鱼，对晓千见的问题闭口不言。

但晓千见并不执着于追问，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哦...那我可以认为至少你是有的。否则也无法解释你的机灶义体是谁提供的。”

“机灶义体......”

「1·0」突然转过视线，目光落在水奈的身上。

“她的机灶义体和我的...一样？”

“谁说一样啦？本小姐的可是绝品，你的是拙劣的模仿，残次品。”

无论在什么方面都要争强好胜的水奈趾高气昂翘起下巴，分明比较的是机灶义体，却强调似的挺了挺自己的胸。

晓千见只觉得有些无语。

不过跟五年前从实验室里解脱出来的那个时候相比，现在的水奈已经能够从容接受自己身上的机灶义体了，晓千见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心情复杂。

“医生，这个女生，她是你的谁？为什么也会有那样的机灶义体？”

“啊，是我的......”

“——未婚妻！”

被水奈果断抢答的晓千见脸上画满黑线。

平常两个人在家里相处的时候一直听她这么自称差不多都习惯了所以没什么反应。

实际上在陌生的外人面前这么说果然还是会引起误会的吧。

“我叫晓千见，她叫晓水奈。从名字就能知道，是兄妹，我是她的监护人。”

“但是没有血缘关系！以后还是可以当未婚妻！”

水奈紧接着追加补充。

“果然，色狼医生。”

晓千见突然觉得头疼。

“...而且，还给这样一个孩子加装机灶义体......”

“诶？”

“让一个孩子成为武器，走上战场，你还是个人吗？！披着白大褂的禽兽！”

被「1·0」的淬出寒芒的双眸直视着，晓千见感到脊背发寒。

然而，愧疚感在脸上灼烧的感觉，又让他浑身发烫。

他说不出话。

尽管水奈身上的机灶义体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但他无法做出反驳。

因为就在刚刚，他还是让水奈去战斗了。

尽管知道非常时刻，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可因此会让水奈回忆起那份痛苦——哪怕只是有这样的可能性，晓千见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尽管「1·0」的指责绝大部分与他无关，但他抬不起头来为自己辩解。

「抱歉」

他想要这么说。

但是分量太轻，太轻。

然而在这两个字说出口之前——

「——啪」

一记清晰的...耳光声？

晓千见猛然抬起头，只看见站起身的水奈，已经挥过自己的巴掌。

打的正是「1·0」的脸。

「1·0」一时间懵了神，她眼巴巴的看着名叫晓水奈的少女。

这个比自己要小几岁的初中生，在「1·0」眼里就是个孩子。

自己帮一个孩子说话，怎么错了？

看着水奈冷峻阴沉的脸庞，她的眼里充满了不理解。

水奈缓缓放下的手，攥紧成了拳头。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小千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小千！是因为小千，才有了现在的我，才有了现在的晓水奈。

我不是武器，但我是自愿为了小千而战斗的，只要小千遇到危险，不论多少次，不论是多么凶险残暴的敌人，我都会为小千挡在面前，就像小千曾经为我做过的那样。

你上战场，你把自己当成了武器，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小千这样的人，所以你才是残次品。”

一口气把话说完，水奈身子一软，缓缓地落回椅子上。

但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依旧紧盯着「1·0」，仿佛要审判她一般地，让她为触动自己的逆鳞付出代价。

“水奈......”

晓千见的喉咙呻.吟似的念着少女的名字，一时间说不出其他话来。

沉默良久，「1·0」才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

她也低下了头，一副任由水奈处置都不反抗的样子。

水奈又瞪了她好一会，最后才卸出一口闷气。

“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本小姐，而是小千。要是只说我的坏话，我才不在乎呢，哼。”

水奈双手抱胸，摆出「不起了不起」的样子。

这样的水奈就算是消气了，了解这点的晓千见也放宽了心，接着打起圆场。

“好啦好啦，没什么啦，误会，误会而已。我也经常被人说萝莉控妹控什么的习惯了，不碍事的。”

“咦，不是误会喔，人家对小千的心意是千真万确的。顺带一提小千是妹控这一点也是千真万确的。”

说着水奈就不顾场合地往晓千见身上贴过去。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被拎回座位。

“你看，我们家水奈就是这种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所以你别往心里去哈。”

晓千见瞬间找回了给自家闹事孩子整出尴尬气氛而赔礼的家长脸孔。

“机灶义体......”

突然，「1·0」抬起双眸。

和晓千见二人的视线相交织。

晓千见有些意外，因为少女的眼睛里似乎褪去了那份严酷的寒冷，有某种温润心扉的水滴盈眶其中。

“我的机灶义体，是柯尔大夫的创造品。据说是以数年前的「机灶义体推广实用化」研究所遗留下来的成果以及数据为根基所开发研制出来的。”

少女顿了顿，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确认心脏还在平稳地跳动着，方才继续开口：

“而我的机灶义体代替的器官部分是心脏。在十四岁那年我因为心脏衰竭被孤儿院抛尸荒野之后，是柯尔大夫把我捡了回去，给我安装上了这颗机灶义体的心脏。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个作品，所以我的名字是「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