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是的。

他们会死亡，也会感到痛苦。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很少有能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接受自己弱小的个体。

每一个个体都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星球给他们的东西过于沉重，他们不能充分吸收。

这是一道壁垒。

如果不能跨越这道壁垒，那么世界就会淘汰他们，因为他们不能给这个世界太多的贡献。

当然，我也是这些植物之中的一员。

我至今铭记，死亡的苦楚。

冰冷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生命的流失使我感到焦虑。

唯有一位银发少女在我面前呼唤我的名字。

我却不能回之以微笑，只有病痛的呻吟。

我能看出她的悲伤，她也能理解我的痛苦。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死亡距离自己其实很近很近。

就像当时的我。

即使处在世界的顶点，也不能看遍整个世界。

唯有体会一说。

但是，我终究还是触及到了某些东西的逆鳞啊。

我，还是倒下了。

但是我还没有死亡。

我还想再看她一眼。

那位顽强不屈的女孩——莎娜莉，只是一眼就好。

我托身于树，来到至暗之地，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但是莎娜莉会来到我面前这又何尝是在我的意料之内呢？

但是，我早已失去了和她见面的资格。

活着，就是这个资格。

树木再生于春风中，我的意识也从死亡中醒来。

但是当我醒来后，却发现，我早已不是我。

而是一个崭新的个体。

世界不会允许一个个体去匹配新的容器吗？

也是。

毕竟即使是曾经的狼，到现在也不过是即将被端上餐桌的羊。

我的生命已然在消散，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一个原本和我无缘的字贴在了我身上。

但是，我还不想放弃。

从莎娜莉身上，我得到了答案，我想要再看她一眼。

帮一帮她。

甚至，救她啊。

感受到那个稚嫩的生命，我一时也无言以对。

也许，她应该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女儿啊。

但是，为了我的私心。

女儿，对不起。

我不能给你世界的力量。

因为我还想“借用”一下。

但是啊，现实告诉我。

我错了。

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机会。

此时，我更没有机会。

生命还在流逝，机会，从一开始就是和我无缘的。

我可能，都无法和她告别······

既然这样。

东西，交给你。

但是，我恳求你。

我的女儿。

救救她，救救莎娜莉。

我不该强求的。

但是，在迪塞弥亚世界的那些天，我得到的，只有一个朋友。

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所以，这就是我唯一的夙愿了。

好吗······

·······················

凯特琳娜收回了手，周围的囚笼也逐渐缩回了土地。

这是令艾尔诺拉很惊讶的。

这一招是艾尔诺拉根据莎娜莉的描述，自行开发的一招。

强大的实力，但是由于魔力的限制，她始终无法发动这一招，最后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而此时，这一招竟然被凯特琳娜这么化解，就令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哎啊 啊！~别伤心吗，这一招还是很厉害的。”

凯特琳娜似乎是看到了艾尔诺拉失望的表情，一种莫名的欲望驱使着凯特琳娜安慰艾尔诺拉。

艾尔诺拉皱起眉角，翠绿色的眼睛有了一点苦涩，貌似要哭了出来。在和不大的身材相匹配，很是令人疼爱。

“呜~”

话虽如此，凯特琳娜此时做法很是到位。

稚嫩的手掌抚摸艾尔诺拉的秀发，顺着发丝的痕迹，有规律的向下拂动。

既没有弄乱发型，也未艾尔诺拉的新绿色长发增添了一丝凯特琳娜身上的体香。

更何况，凯特琳娜的手法很是舒服。

“嗯~好舒服~哎？”

“啊啦~小心思暴漏了~”

凯特琳娜在面前坏笑着，艾尔诺拉则鼓起腮帮，大有一丝恶趣味姐姐和娇弱妹妹的意味。

从一开始，艾尔诺拉就注意到了凯特琳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根本看不出敌意，甚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眼角中尽是······

慈爱？

这么说会不会把她说的很老啊。

看了看面前年轻的凯特琳娜，顿时大脑中闪过一句莎娜莉教给自己的话。

——人不可貌相——

顿时，凯特琳娜放在自己头盖骨处的手瞬间收紧，令艾尔诺拉冷汗直流。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呢~~~嗯？”

“没······没有啊，哈哈哈哈······”

艾尔诺拉勉强挤出一些微笑，虽然她觉得可能会很难看，殊不知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另一番景象。

“嗯哼哼！”

凯特琳娜收回了手，背过身去，咳嗽了几声，这就令艾尔诺拉有些不舍。

——好可爱，我的女儿·······——

虽然她总感觉凯特琳娜的抚摸和莎娜莉在力道与方式上竟然有几分相似。

“那，这算我赢了吗？”

艾尔诺拉伸出一只手，对着凯特琳娜如此说道。

凯特琳娜叹了口气，重新面对艾尔诺拉。

但这就令艾尔诺拉很是惊讶。

因为此时的凯特琳娜已是一副无比沧桑的模样。

毫无先前的青春活跃的气息。

“算你赢了吧······”

周围的魔力已经消散， 原本古战场的场地也再也消失不见，只有一片黑暗。

艾尔诺拉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倒不如说，这种颜色，比她所见到的金色还要舒适。

相比于那些金色的行为——给你光芒，然后又要收回光，让你接受黑暗，殊不知你早已接受了光明，安能这么轻易的堕入黑暗——艾尔诺拉早已明白了神明的真实模样，也因此，她不禁为那些神的行为感到厌恶，但是她没有令他人改变自己的实力。

“对了，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哦？当然可以啊，女——艾尔诺拉。”

艾尔诺拉皱了皱眉。

“你刚刚说的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我发音太棒了。”

“······”

艾尔诺拉没有说什么，毕竟她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那个蓝发的女孩，就是你吧。”

艾尔诺拉如此说到，这是她很早之前就在质疑的问题。

因为自己的蓝发少女模样和面前的凯特琳娜不能说完全相似吧，简直一模一样。

“对，世界只能允许一个个体使用一副容器，所以就和你换了换。”

凯特琳娜一脸无所谓的说到，但艾尔诺拉大惊。

“换一换！”

她不禁重新检查了异=一遍自己的身体。

看着艾尔诺拉的那副摸样，凯特琳娜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事的，我是那种人吗？”

艾尔诺拉白了凯特琳娜一眼。

“怎么看怎么像······”

“什么话，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将我的力量也借给你用吗。”

这个其实艾尔诺拉是没有多少疑问的，毕竟之前自己使用蓝发少女模样的时候，其所释放的气势和此时的凯特琳娜一摸一样。

“那么，梦境，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

如此说完，凯特琳娜脸上出现了一丝悲凉。

“很久之前，我周游各个世界，将力量依附于灵魂上，以第一视角作为那个个体转生。我经历了很多，我迷惘的也很多，但是我不能干预。”

凯特琳娜向着艾尔诺拉身后走了几步。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生物是什么吗？是人。可是，也许正因为如此，人间会美丽。那些梦境，是我一番挑选后给你看的，很悲凉，但是也很现实，那才是世界真实的模样。”

“这······”

艾尔诺拉不禁想了想梦境中的内容，自己已经完全记起来了梦到了什么。

一个个悲凉的故事，一个个落魄的生命。

这时，她意识到了一个疑点。

“莎娜莉，也是你的一个依附体？”

“对，而且，她很特殊。”

凯特琳娜眼神中尽是怀念。

“世间有很多类似莎娜莉的人，你可以去看一看。”

“这就是你想让我明白的吧。”

“嗯。这是，你的必修课。”

艾尔诺拉一时语塞。

“谢谢。”

“不客气。”

“那，世界树为什么会出现在弗梅德呢？”

“那，应该是世界树的无心之举吧。”

那只是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然后疯狂倾泻自己力量，以至于力量暴走，最后在弗梅德生根的结果啊。

她很想这么告诉艾尔诺拉，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已经说的很多了，是时候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毕竟，时间从来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啊。”

凯特琳娜如此说着，也点醒了艾尔诺拉。

“我要怎么做。”

凯特琳娜伸出了一只手，对准艾尔诺拉，但是艾尔诺拉没有反抗，静静地看着凯特琳娜。

“醒来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凯特琳娜露出了些许微笑，不禁令艾尔诺拉入迷。

但是她很快就想起了凯特琳娜的话语。

她确实有想要做的事情。

——拯救莎娜莉——

意识逐渐朦胧，艾尔诺拉迎来了她最后一次梦境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