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如今次这般案情进展缓慢才是办案时常有的情况,反倒是此前陆景麟搞得那些才不正常——比如鱼老板,就因为个捕快跑来买鱼露馅儿了,这找谁说理去?

陆景麟明白这个,所以也没太多负面情绪,只是一寸寸的开始搜索,希望能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哪怕是一根头发也行——万一凶手是个黄毛呢?

卓高那边则是开始从头做工作,刨除问及死者的人际关系外,又再次问了问当日案发时那女子回家时的情况——陆景麟让他明白了,许多线索就藏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里,不同的人去查可能就是不同的结果,而因为是捕头先抵达的,问及案情时刑天司是直接对接了,并未亲自做基础工作,所以他打算将所有工作从头来一次。

“……我一敲门就觉得不对,因为晚间莲儿总是先和衣躺下等我,她睡得轻,所以只要敲门她就立刻应声来开门。”在卓高的问询下,那姐姐抹着眼泪再一次的讲述案发当日的情况:“可敲了几次后屋里并没有动静,我以为是她倦了,正想走到窗前叫她,但冷不丁门就开了,那恶人就冲了出来。我吓了一跳,那人比我高好多,可莲儿身子矮小……我以为是进了贼,便想抓住他,可他力气大……”

在墙角处找线索的陆景麟一直注意着女人这语无伦次的证词,听她说到这儿便直起身问道:“大姐,屋里忽然出来个男人,你当时不害怕么?”

“没顾上害怕。”那女子抽噎道:“事后才害怕,那会我就觉得他定是偷了家里存的钱,那是给莲儿留的嫁妆……”

陆景麟连忙问道:“现在钱可还在?”

女人道:“在,当日就有差爷问,我从箱子里翻出来了,没少。”

陆景麟想了想,又问道:“你当时……是怎么拉住那人的?他是光着膀子的吧?”

女人回忆了一下道:“门开了我就站在门口,那人想推开我跑,我便死命的抓着他的胳膊,他还打我,我就咬他,挠他……”

陆景麟悚然一惊:“等会儿,你……咬那人了?咬在哪儿了?有没有咬伤?咬得是否用力?”

“慌乱间我也不知咬哪儿了……好像是肩膀还是胳膊,还挠了几下……”女人努力的回忆着当天的细节:“挺用力,该是会咬破……”

“确定么?我意思是,你能肯定咬得挺狠?”

“是……嗯,咬得挺重,最不济也该有些印……”

陆景麟深吸一口气看向已经呆滞的卓高:“我说,你们此前是怎么询问的?这么重要的线索为何不说?”

卓高呐呐道:“是……那一日来她哭的不成样子,县衙刘捕头说是问过了,我就没问……”

陆景麟气得够呛:“那既然问过了,为何没人说起这事儿?甚至就连卷宗上我都没看到有这个话!”

卓高张了张嘴,最后垂下了头:“刘捕头只说了他推测可能是熟人,还问了身形,长啥样,穿啥衣服,而后许是见她哭得惨,也就没多问……而且咱们一般都是和刘捕头对接的,他这么说,所以就……就没细问……”

此刻莫说是陆景麟了,就连秦无忧都气到眼角抽搐:“你们长个脑袋就是为了看起来高一点?”

尽管知道这年头办案粗糙,可陆景麟是真没想到能粗糙到这种程度:见过凶手的就只有这女子一人,不想方设法从她嘴里问情况,却派出大批人力宛如打草惊蛇一样给凶手提供线索,这是人干的事儿?

正这么想着,忽然间陆景麟就觉得好像是有哪儿不太对:某些错误……好像太低级了吧?

此刻熊大看了看低着头的卓高,又看了看恼火的秦无忧和沉思的陆景麟,试探着道:“那咱们现在……是去找身上有牙印儿的人么?”

陆景麟被他打断了思路,不由得笑道:“怎么找?你去将街上的男人衣服都扒掉找?还有,若你是凶手,且身上真有牙印儿,听得有人开始扒人家衣服的时候,你会不会跑?”

熊大不服气道:“跑了不就证明是他么?抓住便是了。”

陆景麟扶额道:“那么多人,你能用最快的速度确定是谁跑了么?便是能确定,又去哪儿找他?耽搁的时间稍久一些,身上的伤口好了呢?到时候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去外地办事儿,你该如何给他定罪?且万一真有人是去外地办事儿呢?”

熊二拉了拉熊大让他别丢人了,可熊大还是不服气:“这……那,那不是有方才写的那份名单么?就把名单上的全叫过来,一起脱?”

陆景麟道:“名单或可能有错漏,哪怕是姐妹也会有各自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最常见的就是私情,但有个办法却能让凶手自动出现在我们面前。”

熊大瞪大眼睛:“什么方法?”

陆景麟扫了一眼低沉的卓高:“卓兄,你帮我去找那捕头他们给附近的人宣传一件事,就说你们刑天司从清河县请来了个懂狗语的人,明日一早会在这院儿里审问那条狗。”

“……啊?”卓高瞪大眼睛:“审……审问狗?”

“对,只有大黄知道谁进了屋不是?”陆景麟微笑道:“总之消息传的越广泛越好,最好是传遍这一带。”

卓高呆滞了好一会儿后,忽然悟了:“陆兄的意思是……凶手听到这事儿可能会来杀狗?”

陆景麟失笑道:“有可能,但更可能的是觉得这事儿是套他出去的陷阱。不过晚上确实是要有人守在这儿的,若是那人真的蠢到脑子一抽跑来杀狗,事情就了结了。”

“那……”卓高傻愣愣的问道:“审问狗……是何意?”

“你不用管这个,反正传递出去就是了。”陆景麟打断他的话:“快去吧,一会儿天黑了。”

卓高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跑,陆景麟补充道:“记得不该说的别说,尤其是今日咱们分析的这些东西!”

“呃……是!”

待得他跑出去了,陆景麟却又问了那女子一些话,随即再三嘱咐莫要她将今日她听到的这些和任何人说起,然后便告辞了。

出了大门秦无忧忽然犹豫着道:“陆县尉……”

陆景麟微微一笑:“太古怪了,是吧?这么多的纰漏,想不注意都难,而后我问的话就是这个意思,感觉差不多可以实锤了。”

秦无忧凝眉看了他一眼:“既如此,为何不去验证,反倒要将事情放在明天解决?”

陆景麟无辜道:“这不是还没有确定性证据么?万一那人跑来杀狗或者杀我,事情不就解决了?更何况……”

“何况?”

“马上酉时了,该歇着了。”

秦无忧忽然就有点想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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