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河畔，有一处高档小区。
这里是姜诚父母的住所。
姜诚坐在海哥的车上，一边听他说起这些年的变化，一边观赏沿途风景。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中海市的模样，已经与他记忆中天差地别，但姜诚没有太过惊诧，全当旅游来了。
毕竟再夸张的变化，也不如成为林潇潇老公这事，给他的冲击大。
车子停在路边，海哥却并没有下车。
默默掏出烟，靠着车门抽了起来。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姜诚见他一脸心里挂事，也没有多问，乘电梯上楼了。
“1801……”
担心搞忘，姜诚默念了几声，刚出电梯就看见那醒目的门牌。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
敲了敲。
没过一秒，门就开了。
“咦，儿子？！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衣外套的妇人，小臂上还挎着一个编织菜篮。
显然是要出门采买。
明明心里已经做了准备，可当姜诚近距离看清母亲脸上的纹路时，内心还是颤了颤，双眼有些发酸，勉强挂起一抹笑意，柔声道：
“我想你们了，来看看。”
“老妈，我爸呢？”
姜母放下菜篮，转头朝里面喊了句：“老姜，儿子回来了，快出来！”
“啊？什么？臭小子没事啦？”
几乎是下一秒，屋内便传来一声嘹亮还有些诧异的嗓音。
听这急促的脚步声，姜诚也看见了双鬓渐渐发白，戴着眼镜的父亲走出客厅。
姜父似乎朝外看了眼，顿了顿，才让姜母把人带进屋。
两人早就知道姜诚出车祸的事，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医院，好在他很快脱离危险，才放下心来。
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谈许久，姜母则依然有些担心姜诚的身体，埋怨他该多休息一段时间，别刚恢复就到处跑。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差一点就伤到心脏了，更得多休息。
姜诚握着老母亲的手，一边笑着认错，一边说好好好。
见他突然这么乖巧懂事。
两老都以为自己眼睛和耳朵出了毛病，相互对视几秒，才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暗叹儿子终于变了。
看来大伤大病能改变一个人，这话没毛病。
三人又就着电视机的声音，说了好一会儿，姜母才想起来该去买菜了。她起身重新将菜篮挎在手上，一边穿鞋一边问：“儿子想吃什么？妈马上去买，今天中午就别走了，就在这吃吧。”
姜诚微笑回了句，“都行，只要是老妈做的我都爱吃。”
“哼，臭小子就会哄你妈开心，你爸也在旁边呢。”姜父开了句玩笑，又怪道：“以前你每次来都是会给我带酒的，酒呢？”
“哎呀，我这不是刚恢复嘛，不小心忘了。”
姜诚说着也起身道：“我这就出去给您买行了吧，妈你等我。”
“哼，这还差不多。”
姜父双手环胸，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趁着姜诚换鞋的功夫，姜母则在旁边饶有兴致的说起最近她参加一个广场舞团的事。
她抱怨每次想拉姜父去，可姜父就是宁死不从。
姜诚噗的一笑，说老爹就是脸皮薄，跳个舞又不会掉块肉。
姜母更是频频点头。
就在两人即将出门时，姜诚忽然来了句。
“对了老妈，我奶奶呢？她还在里面睡觉吗？”
姜母闻言，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一滞，她转头看向姜诚，奇怪道：
“儿子你怎么了？你难道忘了，你奶奶都去世三年了啊。”
这话像一枚深水炸弹，在姜诚的脑海骤然爆开。
“你，你说什么？奶奶她……她……？”
姜诚的家庭并不富裕，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外出打工，所以记事起就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奶奶经常背着背篼里的姜诚，去市场上赶集，带他到处玩，还会给他做最喜欢的肉包子。
上小学后，姜诚每次放学冲出校门，也会看到那个坐在花坛边，面带微笑，等他的奶奶。
对姜诚而言，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也是她。
他明明前几天还和奶奶说过话，一起吃过饭，明明奶奶当时看上去气色还很不错，姜诚都觉得奶奶还能再陪自己十年，能看到自己娶媳妇。
可是一觉醒来，却是八年后。
自己结婚了，老人也去世了。
姜诚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绞在一起，痛的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像贫血病人坐久了突然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一片恍惚。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儿子？儿子！”
旁边的姜母被吓了一跳，见姜诚摇摇欲倒，赶紧抓住他的手，用身体撑着，大喊，“老姜快过来啊！”
姜父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带着面色惨白的姜诚坐回沙发。
“儿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妈啊。”
姜母在旁边担心得紧，正要拿出手机拨打医院电话，却被姜诚抬手阻止。
“妈，我没……没事。我只是忘吃早饭，有点贫血了。”
“那你要吃什么，妈马上给你做。”姜母立即起身就要往厨房跑。
姜诚扯起笑容，敷衍着拿起桌前的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不用，我吃这个垫垫就行，我还得留着肚子吃您做的午饭呢。”
姜母点点头，又夺过他手上的果子，端起整个果篮，“你等着，妈给你拿去洗洗。”
很快，厨房传来巨大的流水声。
姜父看着姜诚沉默许久，心里有一种怪怪的错觉。
不知怎的，他觉得眼前这个儿子，让他有一种突兀感。
虽然更爱笑了，也更亲和了，但怎么可能连他奶奶去世的事情都能忘记，而且最重要的，今天还是老人的祭日。
他本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温声道：
“最近累坏了吧，今天是你奶奶的祭日，抽空去看看她吧。”
“嗯。”
姜诚双眼发酸，捏着拳，点了点头。
客厅陷入沉寂。
当姜母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时，沙发上只剩正在看电视的姜父一人。
姜母拍了下他的肩，“儿子呢？”
“走了。”
“走了？他不吃午饭啦？”
“结了婚还敢一个人回来，我才不让他吃呢。”
姜母怒气一下就上来了，“老姜你皮又痒了是吧？”
察觉到一丝杀气，姜父赶忙道：
“别动手！他是去看咱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