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烈站着的树枝前方,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人还未到,铃铛的声响已经传来。光是听到那声音,与看到空中人儿的衣角,他便已经知晓了来者是谁。

没错,从上空跃下来的人,正是君欢。

惊讶是显然的,他好不容易找到敌人潜伏的位置,居然这么快被君欢也找到,如果这些人和君欢不是一伙的,那么君欢恐怕早就知道人在这里了。

欣喜也是显然的,他没有事,他还活着,如此一来,这帮人的计策大概是落空了。

他的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粉色的睡裙,从高空坠落下来,裙子被风掀起了大半。

男人的裙底本应该没什么值得看的,可是,司烈还是下意识瞄了一眼。不过身处黑暗况且时间太短,他完全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

当君欢的身影进一步落下,他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刚刚从云雾中探出头的月亮,在君欢脸上打下了一道光。他那略有些显得稚嫩的脸庞上,正带着浅浅的笑意。

多可爱啊,如果是女孩子,这一幕可能好看爆了吧……简直就像仙女下凡一般。

他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心动,忍不住说道:

“小心!”

而下一个瞬间,君欢的胸口便突然绽放出了一朵花。

是花吗?太黑了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飞溅了出来,还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心口。

只是那一瞬间,司烈感觉到自己的脸大概是被冻上了,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君欢没有落在树枝上,而是这么直挺挺地往地上落去。从树上往下看,能看到君欢的嘴角的微笑,以及他胸口的一抹红……

“砰!”

而随后,一声沉闷的响声,才从远处传来。

枪声比子弹还要慢了些许。

司烈的手上忍不住发力,被围巾捂住的人的脖颈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后,他才松开了手,随后立马追着君欢的身体,跳下了树枝。

君欢的身体摔在了地上,司烈几乎是同时落在了他的身边,将他抱起。

君欢眨了下眼睛,眯着眼睛笑道:“咯咯,你还真是不小心。”

明明是受伤的人,却先笑了起来。

“到底是谁不小心。”他的声音却没法像君欢一般平静。

“你啊,人家可是瞄着你呢。”君欢说道。

“闭嘴。”他说。

受了这样的伤还有心思说闲话?血液灌入了气管怎么办?不如留一口气活着比较好。

值得庆幸的是子弹落在了他的右胸口,不会当场死掉。可即便如此,这也是致命伤了。

顾不上被狙击的风险,他连忙用围巾捂住了君欢的伤口。黑暗中,他看到他胸口的洞此时正在如同喷泉一般,疯狂地溢出着鲜血。

身边没有绷带,他自己的衣服不好撕,但是君欢的棉质的睡裙不仅好撕,而且材质还不错。于是司烈当机立断,从君欢的裙子下方撕扯出了一条布条,为君欢做着包扎。

因为是胸口不好包扎,所以君欢的裙子被从臀部以下都撕成了布条。君欢略有不悦道:“你不能撕你的衣服吗?”

“住口。”他又说道。

见他如此,君欢撇了撇嘴,便也不再说话。

司烈包扎的很认真也很迅速,仔仔细细地将他伤口绑的很紧,让血液不再会流出来,随后顺手打了个结。

君欢的双眼一直在看着他那严肃的脸。这个男人,认真起来是这样的吗?

“好了。”司烈轻吐了口气。

“嗯。”君欢连忙收回了目光,随后便从他怀里站起身。

他正欲站起来,却被司烈猛地一拉:“你要干什么?”

“站起来啊?”君欢说道。

“别动!”司烈严肃道。

君欢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无奈,这人怎么突然蛮横起来了?

司烈很清楚,虽然右边不是心脏,但这样的出血量代表距离心脏最近的血管破了,血管破了,人也一样会死,甚至会比被击穿心脏而死更痛苦。虽然他及时绑了绷带,可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血管不会因此愈合,血还是会在他体内乱窜。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死。

想到这,他有些无奈。

如果是医师在这里,或者姐姐在这里,会有更好的办法吗?

然而君欢在他的怀里并没有老实不动,而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的布条,戳了戳,戳不动。然后他又刻意大口呼吸了两下,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后,又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活动有些受阻,随后抱怨道:“好紧!你这是怕我死还是想勒死我呀?”

“……废话。”

司烈只觉得一时无话。

将死之人弥留之际的话语,难道不是应该更悲情一些吗?如果连将死之时都不敢吐露心声,那不是太可怜了吗?即便是这种时候还要强装镇定,这样的镇定有什么意义?是想让自己不要担心吗……

他只觉得如鲠在喉。

傻瓜,怎么可能不担心。

“如果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会尽量完成。”司烈揽着他的身体,低声说道。

君欢侧过脸:“我们两个男人在这里卿卿我我,你不觉得有点恶心吗?”

司烈又是一番沉默。

事到如今重点是这个吗?

“所以快点放开我,人在那边,还在瞄着我们呢,你要在人家的瞄准镜下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吗?”君欢抬起胳膊,指向了月亮升起的方向。

“……你是让我帮你报仇?”

“不,我是怕你死了!”君欢终于忍不住了,低下了脑袋,对着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

司烈吃痛,终于松开了手。

而君欢站起了身,再次挡在了他的前方。

这一次,君欢的肚子也吃了一枪。

君欢痛的蹲下了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他松开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后,很是不悦的说道:“你到底要我给你挡多少颗子弹?很痛的啊!!”

司烈愣了愣,看了一眼他的腹部,看了一眼他的脸,又看了一眼他那已经被撕成了短裙的睡裙。

君欢两腿一夹,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衣服,警觉道:“不许再撕了!快去把人杀了!”

“嗯。”司烈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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