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雯看着黎夜，黎夜看着苏语雯，两人就隔着一张玻璃小圆桌安静对视。

英雄联盟的对局bgm一直响着，偶尔传出几声语音播报。

“你…游戏还开着呢？”

苏语雯的喉咙有些干涩。

自己目前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麻烦，黑夜使者。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要是脚下有沙子，这会儿指定原地抠出一个芭比豪宅。

“那个？没所谓，人机而已。”

黎夜扭头看了眼电脑，又随意地耸了耸肩，冲她笑着道。

“我平时不怎么玩游戏，有人自作主张帮我装修了这里，还配了台电脑…这几天光是在这等着又闲，也就顺便下了个LOL，找朋友借号过个手瘾。”

像是为了呼应他说的话，没过多久电脑那边就传来了水晶爆炸的音效，以及游戏的胜利播报。

“Victory！”

苏语雯低下了头。

“……”

一方面是下腹的剧痛难忍，另一方面是意料之外的相遇打乱了思绪。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迟疑片刻，苏语雯问黎夜。

“你说这几天都在这儿等着？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带着大堆人马来围堵的。”

倒也不是说很希望被他找上门来，但这个男人当时的态度，分明就像要将猎物扑食的狮子。

所以回归现实世界后，她的警惕心只针对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陌生人。

根本就料想不到，他竟会带着戏耍的态度，以校医的身份在此守株待兔。

“围堵？我说苏语雯小朋友，你是否看多了电影啊。”

黎夜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金壳的钢笔。

“对我而言，只是制造这样的惊喜会比较有趣，你刚才的表情就让我很满足。至于你设想的那种情况…”

“再怎么说，现在都是法治社会。而我们呢，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权力，总体来说还是知法守法的。”

听了黎夜的话，苏语雯回以冷笑：

“只在游戏里见过两次面，你就能藉此精确掌握我的个人信息，这可不像所谓的‘有点权力’。”

在女频流行的霸总文学里，经常出现诸如“三分钟内，我要得到她的全部资料”这样的情节。然而在现实里普通的企业家想做到这一点，还是比较困难的。

对此，黎夜表现的不置可否。

他点点头。

“嗯，我的说法确实比较谦虚。”

又笑道。

“坦诚一点…我也说过，我们家族与死亡游戏存在极深的渊源。那么——有多少人对死亡游戏背后的利益感兴趣，这个家族就会拥有多大权力。”

就目前已知的情报来说，死亡游戏可以赋予玩家无痕杀人的能力，不知来处的财富，以及容貌、智力、声望，等等各方各面的特权。

这还只是在初级副本。

依照黎夜的说法，各地上层们必然是对死亡游戏有所了解的。所以，黎夜身后的家族具备何等权力…也可想而知。

毕竟，如果真的能掌握死亡游戏，基本上就接近于掌控了世界。

她觉得嘴唇有点哆嗦。

“你想怎么样？把我扔进地牢里拷打，还是抓到研究所里折磨，又或者…”

作为一介普通人被庞然大物盯上，实在是件绝望的事。

然而苏语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黎夜的一阵大笑给打断。

他真的很爱笑，但又不是阳光开朗的笑，而是能将人气急，却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的那种，恶作剧的笑。

“哈哈哈哈哈…不行，先让我缓缓。”

黎夜使劲拍了拍大腿根。

“恕我直言，你就像有那种奇怪的癖好似的。很希望我捏着你的小脸儿邪魅一笑，说‘成为我的东西’吗？”

笑够了，他又说。

“虽然我的目的确实如此，但我不认为你是那种会乖乖配合的小笨蛋。不如说，见面之后你没有第一时间对我发动出刀技能，才让我感到讶异。”

黎夜还记着女孩在第二次副本结束后，面对他的那种眼神呢。

像是被逼急眼了的兔子，缩在角落里泪眼婆娑，又随时可能蹦上来咬他一口。

这样的女孩要想指望她乖乖就范，可能性是相当之小的。

苏语雯不说话。

她的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娇小的身子窝在沙发上抖个不停。

黎夜的目光一滞，随后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起起落落，便将手机放回了裤袋。

“出于个人原因，我不会在这件事上直接用家族力量来逼迫你，所以你设想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放宽心。”

或许是为了增加这些话的可信度，他的表情变得温和了一点。

可是不管他如何作态，苏语雯都忘不了他那时仿佛看着物品的炽热眼神。

正是这种眼神深深烙印在她心里，才会令她不快，让她感到危险。

黎夜的话，不能轻信。

然而，她也没剩多少余地。

身体的剧痛仍在折磨精神，耳边的嗡鸣大到一定程度后，眼前也转起了星星。

良久过后，女孩发出了妥协的轻叹。

“你想合作的话…可以。”

“不论你打算利用我得到些什么，都随你的便。我可以帮助你，但你不能干涉我的人生，不能扭曲我的意志，更不能…危及我的家人。”

这次换黎夜沉默了。

苏语雯就像是衣服全部褪去，将自己的底线赤露露的摆在面前。如果说这是一场谈判，她已将自己置于一败涂地之处。

会这么做的，向来就只有身陷囹圄的疯狂赌徒，或是一无所有的末路之人。

正因为拥有的很少，才会格外恪守。

她…属于哪种呢？

不等黎夜细想，裤带里的手机便发出了信息提示声。

被他套用了履历的那个倒霉朋友，将女生痛经时该吃的药发了过来。

有点别扭的挠了挠脸，黎夜走到药柜前，按照类别把药取出，又去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温开水。

把药和一次性水杯放在苏语雯面前，刚要招呼她坐起来吃药。

就听见，她含混不清的声音。

“只要…你答应我这些条件。成为你的东西…也没所谓…”

绝美的女孩，稚嫩的女孩。

软软的靠在沙发上，如白瓷般精致的小脸，透着异样红晕，她口中呢喃的又是这样的话语。

冲击力还挺大的。

咕嘟。

黎夜的喉结上下滚动。

但他紧接着便发出一声嗤笑，似是对着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反应。

上前把意识模糊的女孩抱起，走到医务室内布置的床前将她放下。

盖好被子。

嘴角又不自觉带出一丝笑意。

“还别说，要真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