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白的大姐和三妹站在一旁,虽然她们两人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但是作为恶白三姐妹的观察员,卡莱知道情同手足,甚至远超家庭概念的她们对至亲死去的感觉,他能想象此刻她们两人的心里究竟是有多么愤怒。
“被射穿了脖子和心脏,脊椎都这样了还能站起来做出那完美的一击,可惜蓝染那个怪物没死真是让人失望啊。”卡莱知道恶白的二姐虽然战斗方面非常阴险狡诈,但是在恶白的团体中受到非常多的姐妹尊敬,因为她正是恶白的核心,是组建并调和所有人关系的人,“上头把你支开,又让S级的那个“金狼”坐在三妹和其他姐妹的身边,在当时想要挺身而出的那个恶白女孩,我记得好像是九号?你们团体底层姐妹的名字我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被她折断了右臂和右腿,算是杀鸡儆猴吗?真是残忍啊,让你们看着二姐被杀,不过我也无能为力,这是阴谋,作为制衡蓝染的唯一人烈薇失去了人气,那个像机器一样被提线的蓝染自然要被吹捧,好操纵的东西是上头最喜欢的,恶白的人气仅次于她们二人,最不擅长正面战斗的二姐拿来开刀是最轻松的,这是谋杀,毋庸置疑。”
“我知道了。”
许久的沉默被打破,卡莱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是谁在说话,恶白的大姐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走向门口,虽然卡莱自五年前就与其搭档,但是至今仍然无法看清她的内心,但卡莱无比确定,此刻的恶白大姐是真的非常悲伤,那种悲伤的感情是她无法掩盖的,毕竟在几个星期前失去自己妹妹的同时也是如此,原恶白二姐是她的亲生妹妹,最终却被烈薇以玩物般杀害,现在又要再经历一次失去,因为她不是最强的斗姬,她是人气第三,现在在她头上的两人烈薇和蓝染已经在她的内心深处划上了鲜血淋漓的两刀,这份伤口注定永远无法痊愈,而她却无法反抗,无论是力量还是人气。
“可以…把二姐的尸体交给我吗?”
恶白的三妹低声啜泣,她自进入房间至今都低着头,卡莱也知道当时二姐为了拉拢她做出了多少努力,可能在整个斗技场里对三妹来说最亲切的人就是她了。
“本来的话尸体是要交由上头运送到最近的研究部的,可能需要进行结晶提取和克隆实验,我已经努力争取过了,最终的结果是:发现该斗姬超越者基因含量过少,甚至无法发挥能力,如果能提供两个能力显著的C级斗姬尸体就准许自行处置。”
卡莱摇摇头,而后将白布再次盖上恶白二姐的尸体:“我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但是C级斗姬大部分潜力是比较强的,不动用些手段是很难同时带去两个,但是,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了,交给你了,三妹。”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女孩走到铁床旁边握住二姐的手,“你告诉我的,姐姐,为了家人的微乎其微,哪怕毁灭他人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白色的天花板缓缓扭曲,烈薇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诡异幽光刺入她的瞳孔,火辣辣的感觉让烈薇痛苦的哀嚎,随即一个扭曲的黑色影子突然蔓延归来,巨大的刀刃刺穿她的身体,随后那恶魔的手中是一把银白色的小刀,哪怕是她强大的肉体也被轻轻切开,然后…是血……
“啊————!”
烈薇的尖叫声回荡在整个病房,她惊恐地环顾四周,身边却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罢了。
“修克尔…那个该死的畜生……”
烈薇看着手臂上的血痕,虽然自己的自愈能力不是上乘,但自己的肉体强度绝对不会输给一把小巧的手术刀,这种程度的伤应该是可以自我痊愈的,但是那时的恐惧和手臂上的血都在警告她,她那时距离死亡是有多么的接近。
“昨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所以今天应该会醒过来吧?”
“说不定现在已经醒了。”
“那一定会不甘心的大叫起来吧,毕竟烈薇其实是那种自尊心极强的傲慢女孩。”
门外传来少年和少女交谈的声音,随后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
“你说谁是自尊心极强的傲慢女孩?”
烈薇坐在病床上看着这两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普通人,一般来说这种人见一面就会忘记,但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可能烈薇死了之后都不会忘记她——那个长着红瞳的面瘫女。
“怪不得,原来是被暗算了,”少年观察员听着烈薇的回忆沉思,“因为烈薇小姐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经常自顾自的滥杀无辜,多次反抗上头,还做出了虐杀恶白二姐那种影响斗技场人气的事情,可能处理掉你的计划早就开始进行了,只是没想到有时斋小姐这个意外存在,是时斋加快了计划吗?”
“你说完了,你呢?”
烈薇警惕地看着坐在一旁翻阅杂志的时斋,要是平时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跟这种低级观察员对话,但是现在自己身负重伤还没有痊愈,并且自己还被上头抛弃了,再加上这个强到不可理喻的面瘫女坐在这里,只能变成老老实实的小猫咪了。
“我们受到你的观察员大叔的委托,听到上头打算弃你于不顾慢慢死去,时斋一言不发地拖着我来这里救你……”
烈薇想起那个不靠谱的大叔,平时怎么骂他都会老老实实地接话,大多数时候只会试探性地斥责她,没想到他居然会救自己这种怪物一命,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你?”烈薇打量着面前这个这能用稚嫩来形容的普通少年,一副不可以的神情,“你是怎么救我的?”
“其实我是名医卡托莱恩·温斯顿的私生子,在被父亲的正妻发现身份后父亲为了保护我就把我扔到了斗技场里成为了斗姬观察员,我从小就十分崇拜父亲自学了很多医学知识,现在能为一般人做一些手术,再加上烈薇小姐本身就是斗姬所以很好治疗。”少年顺着烈薇的眼神看向时斋,“时斋小姐也是那时才知道我懂一些医学知识,别看时斋小姐显得很冷漠,但是其实她的内心非常热情,救了那两个女孩,还救了你……”
时斋突然闭上杂志打断了少年的滔滔不绝:“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少年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因为这时候感觉烈薇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滥杀无辜的样子你忘记了吗?”时斋冷漠的眼神让少年不敢直视,“你在这里的时间比我更久,她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了……”
“真是没礼貌,你这个面瘫女!”
烈薇驾起双臂瞪着时斋,却因为碰到了伤口而突然蜷缩身体。
时斋抓起少年的袖子将他扔到门口,随后看向烈薇:“我们救你,虽然是因为那个观察员的委托,但是我们只是要你活着来制衡这座斗技场,比起死亡,你活着更有价值,但是不要忘记你的生命是别人拯救的,虽然那没有救过任何人,今后你的生命已经不仅属于你了。”
“时斋小姐……这样说是不是有些绝情……”
“不要因为野兽也会受伤就将它视作人类。”
时斋拉开门不顾少年的挥手告别就将其推了出去。
“野兽吗…我可是怪物啊……”
烈薇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随后是癫狂的大笑,在短暂的歇斯底里后她突然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是水,我泪水。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流泪,这些眼泪到底是死后重生的庆幸,还是对于自己的嘲笑,亦或者是对于自己生命已不属于个人的轻松,她不知道,因为她从小就活在这个地方,她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可能她也期望过看台上的女孩为争夺朋友的爆米花而嘻笑,也期望过恶白姐妹之间那种身为人类才拥有的紧密关系,但她早就忘了,在不断的杀戮中,在不断的渴望中,自己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可是这也仅仅是自己能够选择的道路中最轻松的那一条。
“啊…是这样啊……怪不得……”
烈薇突然醒悟,然后放声大笑,她明白了,她仰起头,任由眼泪和微笑扭曲自己的脸,因为她明白了,自己不再是舞台上的野兽,而是被人关切的活生生的人类,即使这份关切伴随着恐惧和虚伪,但是这样就够了。
“原来,我居然…在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