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城地下室。
除了牌哥，在这里，我还看到了已经消失许久的欧阳大地和陆一冰。
其他原本应该在这里充当群众演员的黑龙社成员却空无一人，整个地下室空有桌椅凳子，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么我就直话直说了。”
招呼我们在中间最大的一张棋牌桌四周坐下，牌哥将其中两张JOKE扑克牌甩向了桌子中央：“现在的上京市就像这两张王，价高者得，谁都想将其占为己有。”
“自然，我们黑龙社对这些权力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整个逸仙省垮了我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咻”地一声，桌子旁的牌哥突然对着我身边的小蝶丢去了一张扑克，被眼疾手快的少女顺手抓住。
翻转扑克，我看到小蝶手中的牌是红桃A。
“哈哈哈，你和当初的易遥一样，无论是反应力还是专注力都挺不错的。”爽朗地笑着，牌哥拿过了身后的茶水优雅地喝了一口：“你应该有所察觉的吧，你父亲的事情。”
小蝶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有人要对你父亲不利，照这个势头下去，他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在牌哥意义不明的笑容下，黄影蝶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需要我怎么做？”
“不不不，小妹妹，我想你从一开始就误会我们了。”
摆了摆手，牌哥放下茶杯：“我们不做干预政治的事情，而且现在我们想插手也来不及了——似乎你还没有弄清现实，我今天把你和易遥叫到这里来不是打算帮你父亲的。”
黄影蝶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抖了抖。
“你是易遥的……朋友？姑且这么认为吧，易遥是我们的人，我们不希望她出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牌哥。”我忍不住出声道：“我不是很明白……”
“这座城市有人掌握了市长贪污腐败的确凿证据，正准备联合其他势力将这件事通报媒体，到时候，不单单是她的父亲，包括她在内，黄志强在上京市的所有势力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易遥，如果这时你还和她的女儿走的很近的话，你也会被事件所牵连。”
我愕然。
另一个平行世界，黄影蝶的父亲确实是因为贪污被执行的死刑。
但是远远没有这么早，我记得那个市长被揭露应该是2017年，为什么……
“本来呢，按照那伙人的能力，在这年内确实不能把那个市长怎么样，但是偏偏那个时候，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错误？”
牌哥示意我看向欧阳大地。
“易遥你还记得之前你们被绑架的事情吧？”欧阳大地叹了口气：“那个绑架你们的组织在上京市和三角区是有一定背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派了一名狙击手保护你的主要原因，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市长竟然动用了自己的所有势力，在短短三天内一举歼灭了那个组织在上京市的所有余党，同时也给他的反对者抓住了把柄。”
竟然是这样……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能救下小蝶的话，她的父亲也不会为了她铤而走险，也就不会暴露自己的罪证。
因为小蝶活了下来，她父亲的命运才被改变了。
等于说，那一次我的举动直接影响了整个上京市。
“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比如销毁证据之类的……”
“政治的事情解释起来的话估计三个晚上都说不完，而且他确实在背地里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易遥，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最多一个星期，黄志强先生的事情就会败露，到时候只要那些人稍微煽动一下舆论，即使是那个黄天齐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那些人？”
“那些人是谁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当黄志强先生势力垮台的时候，作为他的女儿，黄影蝶小妹妹你的退路是什么？第二，易遥，你和黄影蝶小妹妹上过两次新闻，也算半个彼此关系亲密的公众人物，当她的父亲被全社会讨伐的时候，你也必定会受到一定的牵连，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做？”
“呼”地一声，听完欧阳大地的话后，黄影蝶突然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说话的时候，小蝶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的语气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出奇。
说道这个份上，即使是平时迷糊的小蝶也能听得出欧阳大地话里的潜意思：你们家出事了，牵连到了易遥这边，作为兄弟的我们今晚不得已才过来帮忙。
“我想起家里还有一些事情，就先回去了。”
依然是低着头，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完后，我身边的少女转过身便要朝电梯跑去。
“小蝶！”
条件反射地想要拉住对方的手臂，却被黄影蝶快速挣脱开，我看了看牌哥，对方只是对我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小蝶！等一下！”
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挤进了电梯，看着眼前弱不经风的女孩，我柔声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黄影蝶突然扑到了我的怀里，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都知道的……从看到爸爸收钱的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明明我是那么的恨那个男人，可是当听到他很快就要离开我的时候，这莫名的心痛是怎么回事……”
电梯本来就是一个很小的密封空间，小蝶这么一靠，很快我便清晰地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因为没有按楼层按钮，电梯里很快便暗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小蝶微弱的呼吸声。
“呐……易遥。”
半晌，怀里的女孩轻吟出声。
“嗯？”
“你觉得，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是的。”
“爸爸他本来不会走上这条路的，都是因为我……两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治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父亲没有办法，只能利用私权来为我聚拢资金。手术很成功，病好后的第一天，我就被迫穿上了礼服裙子去参加那些帮助过我的人的舞会，接受那些记者的采访，从那以后，我就变得很讨厌那样的公共场所。”
“我宁愿面对几百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敌人也不愿意和那些伪善者打交道，他们会不断地提醒我，我是靠他们的救助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这条路一旦起步就回不了头了，这几天爸爸一直在说已经帮我用正当途径赚来的钱买好了一栋房子让我尽快搬过去，可是……我觉得我不能走，如果连我也走了，他岂不是连最后的牵挂都没有了吗……”
松开抱着我的双手，黄影蝶擦了擦眼角的烟花：“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说出来好多了。”
“没事。”
我轻轻地笑了：“我们家其实也差不多，我妈妈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爸爸也整天计划着让我辍学出来打工养家。”
“看来你家有些重男轻女。”
“确实是这样，我们整个家族都是。”
“那你……”
“我不会放弃的，包括你。”
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脸，我将目光转向了一边：“虽然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我跟你的关系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孽缘。”
“对，跟你真是孽缘。”
“嘻嘻，易遥你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电梯里的女孩点亮了开门的按钮。
“你干嘛？”
小蝶不由分说将我推了出去：“我想一个人回家静一静。”
电梯门开始缓缓地关上了。
“放心吧，都没事的，我中了一枪，你挨了一刀现在不都好好的，也许明天起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女孩的话到后面我已经听不太清了，看来是电梯启动把她带到一楼去了。
“怎么样？”
拿着一副扑克牌走过来的牌哥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我点点头：“应该没问题吧，她也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
“说实话，你们俩的感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欧阳大地插话道：“我以为刚开始你只是为了钱才去帮她的，现在看起来情况好像不太对啊，易遥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
“得了吧，我看上她，别人还不一定看上我呢。”
我走回之前的棋牌桌，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牌哥耸耸肩：“黄志强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我们也没有参政的想法和能力，取决权在你这里。”
“我？”
“嗯，我们叫大地和冰妹妹过来就是这个意思，欧阳大地是军方那边的人，虽然不能参政，但是保护一个小丫头还是做得到的，如果你坚持要救那个黄影蝶的话，我们可以暂时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暂避风头，喏，就是冰妹妹师父所在的地方。”
牌哥指了指旁边舔着棒棒糖面无表情的少女。
欧阳大地叹了口气：“让我保护一个人可以是可以，但那是一个很偏远的山区，让一名养尊处优的女孩去那种地方，时间长了，我估计她会崩溃。你看冰妹妹就是一个例子，好端端这么漂亮的一个妹子，学武学傻了……”
“砰”地一声，一枚棒棒糖准确地砸在了欧阳大地的脑袋上。
“别……别丢飞刀，冰妹妹我错了还不行吗？”
无视了两人的耍宝，我看向了牌哥：“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其它办法？其它办法就是顺其自然，不对那个黄影蝶做任何的保护。”
“这也能算办法？”
“哈哈哈，我话还没说完呢，这里的不做保护是指欧阳大地不会出面对你们做任何的保护措施，但是别忘了，易遥，你是一个变数。”
“就像你可以从绑匪手中逃脱，从黄庆豪手中救人一样，直觉告诉我，你有着改变他人命运的能力。”
“你现在也算半个牌家的人，我们可以无条件培养你。”
走过来轻轻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牌哥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至于我们教给你的这份能力要怎么使用，就完全是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