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失重感中回过神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系统的地名提示，预示着他成功潜入到了大图书馆内部。随即看到的便是一个奢华的大厅，甚至比之前他在卡缪尔大楼里看到的待客大厅还要豪华一些。白色的巨大吊灯装饰在天花顶上，地上铺着令人羡慕的柔软地毯，长长的宴会茶桌摆在客厅中央，用于装饰的花盆里养着从未凋零的白色花朵。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叶歌摸了摸下巴，一下子也没想清楚为什么大图书馆底下会有这种地方。而且明明这里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大厅内却格外的干净，不论是桌椅还是沙发上都是一尘不染。墙边放着几个书架，但书架上却没有摆多少书，看书名似乎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说。

“没有走错，这里就是地下一层。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回来了，回到这种地方总会让人感到格外的不适呢。”艾莉耶笑了笑，很随意地拉开了长桌旁的一张椅子坐下来，轻轻打了个响指，“随便坐吧，不用拘谨。”

“地下一层吗？”叶歌坐在艾莉耶旁边，默默地思考着。由于之前死过几次，现在他必须努力回忆才能想起来之前的事情。这么看来，以前支付给骷髅婆婆的一千点人性似乎也不算亏。毕竟教官当时几乎算是把他打得彻底失忆了，没有骷髅婆婆帮他找回那些记忆，他得想到猴年马月才能全部记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厅深处便走出来一个白发的女仆——准确来说是女仆魔偶，手里还端着泡好的红茶和精致的茶点。如果仔细看的话，那魔偶莫名其妙和艾莉耶有些相似，只是没有少女那般精致，反而像是刻意模糊了五官。

艾莉耶先是端起红茶抿了一口，那姿态是从未有过的优雅，脸上也露出淑女般的微笑，轻笑道：“感觉还不错吧，我可是花了好大心思才教会她们怎么打扫卫生和泡出一杯好红茶的。”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叶歌也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倒是没感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普通的红茶而已。至于里面有没有下毒倒是不用担心，想来也没什么毒药可以杀死他，最多就是扣点血罢了。

“我还没那么大本事能在母亲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大的秘密基地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特意为我建造出了大图书馆的地下宫殿，让我住在这里。那边就是通往大图书馆的门，只要我想离开这里，随时都可以回到大图书馆内。”艾莉耶笑眯眯地说道。

“现在是猜谜环节？”叶歌看到她的表情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答对了。虽然我可以肯定艾尔莉亚就把自己的身体藏在了这里，但具体是哪一层我还不知道。她掌握着我不曾掌握的力量，那也是她曾抵达过真理，窥见了命运的证明。”艾莉耶用手指夹起一块饼干，递到叶歌面前喂给他，“虽然我可以从你口中听到那个答案，但那样的话就会失去仪式感了。我还能再当一会儿‘艾莉耶’，就当作是和你讲了一个故事吧。”

“在找到那具躯壳之后，你就会抛弃这个名字吗？”叶歌一口把饼干吞下去，没有给艾莉耶分走一半的机会。他本以为这种放了那么久的甜点会很难吃的，但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饼干上甚至还有些些许余温。

难道真的是现烤出来的吗？

“放心啦，我不会忘记你的。毕竟我最喜欢你了。”艾莉耶轻轻拍了拍手，“好了，回到我们的故事上吧。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是卡杜拉最贤明的王。她住在大图书馆的顶层，而我则是住在大图书馆底下。但是，这里对我而言并不是家，也不是秘密基地。”

说到这里，艾莉耶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满含期待地看着叶歌，似乎在等他说出下一句话。

虽然叶歌没想通这种仪式感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很自然地接话道：“对你来说，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囚牢吧。她不让你出去，而是让你不停地读书，不断地接受新的知识。”

“答对了。”艾莉耶拿起第二块饼干放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母亲对我并不温柔，而是以最严苛的要求对待我。哪怕是卡缪尔老师，在我眼里都算是一个温和派了。但即便如此，我很是很尊敬她。因为她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少数她带着我出门的时候，那些学者也对她极其崇敬，满含敬意地称她作‘伟大的满月女王’。”

“那你不怨恨她吗？”叶歌问道。

“我从未怨恨过母亲，因为学习对我来说本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那时候，或许是想让母亲大吃一惊的想法更多吧，所以才那样努力地学习，最后想办法一个人逃出了大图书馆。”艾莉耶有些怀念地笑起来，“当然，逃出去的下午我就从正门回来了，然后看到了母亲惊讶的表情。从那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把我关在大图书馆底下了，而是让我去拜访更多的老师，学习不同学派的魔法。”

“所以那个侧门是你自己修出来的？”叶歌终于理解了这点。这样就说得通了，不然就算是要给大图书馆建个后门也不应该是放在那种地方，更别说那个侧门还是直通地下一层的了。这里本就是艾尔莉亚的地盘，外人不经允许根本不可能进来。

“母亲并没有把大图书馆的钥匙给我。所以每次要出去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艾莉耶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才修了一个侧门。对我来说，制作这种小型的传送阵并不算多么困难的事情。重力魔法的本质也是源自于月光魔法，两者间有着许多共通之处。”

是靠那个魔法吧。

叶歌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仅仅是喝了一口红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道：“再后来你就从大图书馆搬出去了吗？“

“因为要和老师学习魔法，总是住在这里也不方便。当时我要去哪个学派学习，就会在那边暂住一段时间。不过大多数都是住几天或者一个星期就离开了，花费时间最多的反而是学习魔偶制造技术。”艾莉耶回忆道。

“就算是天才也有学不会的知识么？”叶歌不由得调侃道。他可是正儿八经地从卡缪尔那里出师的，就算是跳过了一些步骤，但按照卡缪尔说法，他应该也比大部分的学生要强了。要不是他实在学不会魔法，现在他应该都快成为魔偶师了吧。

“不，雕刻的技术我大概花了几天就掌握了，第二步和第三步对我来说也几乎没有任何难度。但当时是为什么才停留了那么久呢？”艾莉耶自己似乎也有些疑惑，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算了，但是在我成年之前，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卡缪尔老师那里的。除了甘道夫老师，他应该是我在学院里最熟悉的老师了。”

“那后来呢？”叶歌察觉到，艾莉耶应该是在回忆着属于艾尔莉亚的一生，并且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她所谓的“仪式感”。这大概也是他了解艾尔莉亚的最好的机会，所以叶歌并没有打断艾莉耶那略显啰嗦的自述。

少女更像是想起什么才说什么，如果叶歌不提醒她应该继续往下说了，说不定她能将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说上一整天。

“后来，我又搬回了大图书馆底下，度过了我成年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她轻声说道，站起身来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上面取下一本小说，“我经常会用这些小说来打发时间，之前和你说的那些故事也是从这些书里读到的。这些书在学院里可是很难得到的，书架上的这些小说还是我从其他学生那里交换到的。”

“恋爱小说吗？”

“差不多吧。都是些美好的故事，哪怕知道大部分都是假的，但女孩子又有几个能拒绝一个美满的结局呢。”艾莉耶把小说放回到书架上，再次回到茶桌旁，从背后轻轻搂住叶歌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所以……我会愿意死在这种令我感到安心的地方，是吗？”

“……”叶歌并没有回答，反而是惊起一身冷汗。

“看来不是呢。”艾莉耶笑了笑，却没有马上放开叶歌，反而是轻轻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背着手快步走向大厅一侧，“走吧，我们去下一层。”

叶歌沉默下来，但还是快步朝少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