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出如此辛辣感想的自然是苏野莺。
此刻我正在她家里，复述之前跟江秋月的谈话。
“所以现在是闹哪样？差点生离死别的女同学跟你旧情复燃？”
“我们之前没有旧情啊！”
“你敢说自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
我遵从内心选择了闭嘴，倒是苏野莺比我想象中平静。
“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怪你。就像我之前说的，要是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才觉得你有问题。”
“说实话，我的确挺感动……”
如果说之前对于江秋月，我心里只有怀念，那现在则是多了怜惜。
我从未想过她对我的感情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原本在她一声不吭搬家之后，我只把那天的告白当作一段青春回忆。
时间久了也会逐渐淡。
但现在，这场告白却显得刻骨铭心。
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向我告白……
“当着我的面想别的女生？真有你的。”
我被苏野莺平淡的嗓音打断思绪，然后发现她的表情无比复杂。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感觉我不把你让给她，都是我不对了一样。”
“怎么可能？虽然我是挺感动，但也就这样了，感动和喜欢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那又如何？”
“啊？”
“就算你能保证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对方，但你能保证自己可以不在意对方吗？你能完全无视她对你的示好？”
“……”
见我沉默苏野莺发出轻蔑的哼声。
“所以说问题根本没有解决。毕竟放在你们所谓的约定俗成里，现在的她完全就是悲情女主角，相比之下我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恶劣女配角。现在就算让你来彻底拒绝她也没用，只会加深她对自己角色性的认知，从而坚持到底。而我要是主动出面让她放弃，就显得这个故事更加俗套了！况且我也不屑于去做这种事。”
“那要怎么办啊……”
“跟别的女生纠缠不清，还问女友该怎么解决，你这家伙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不得了。”
感受到她话语中的讽刺和怨念，我绷着脸不敢说话。
“说实话，其实换做我是她，也不会甘愿就这样放手。就连死亡都已经越过去了，还有什么事能够阻挡她呢？”
“可我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就算她再坚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所以她才说等你，她根本不需要强行改变你的意愿，只需要始终陪着你就够了——这才是她最高明、也是最不要脸的地方！”
迟来的怒气终于令苏野莺眯起了眼睛。
“凭着自己这段经历，她无论如何都能在你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也许这不能改变你的心意，但绝对能膈应我！然后让我知难而退！”
我根本不敢质疑她的猜想，虽然不能确定江秋月是否有这个意图，但我能确定此刻如果反驳绝对会挨打！
然而即便如此，战火依旧烧到我身上——
“归根结底，还是都怪你花心！”
“诶？我冤枉啊！”
“有什么好冤枉的！要不是你当初移情别恋什么约定俗成，你就根本不会跟她产生交集！”
“不不不，这顺序就错了……明明是我先跟她产生交集，然后才喜欢上约定俗成啊！”
“怎么？你还很庆幸？能跟美少女产生交集，然后又顺势走上人生巅峰，事业爱情双丰收？按照原定的剧情的确如此呢，如果她没有去做手术的话。”
苏野莺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不满与怨念。
“我承认，我现在说这些，对她存在偏见。或许在她的视角里，我才是夺取她幸福的坏人。但那又能怎么办？感情这种事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况且我付出的努力也一点不比她少……”
察觉到她嗓音中的失落，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而她难得没有抗拒。
这娇小而冰凉的手掌，让我无比确信自己的心意。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改变，就算当初她没有搬家，但在我遇到你的瞬间，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我肯定会让她伤心失望。”
虽然教会我约定俗成的人是江秋月，但真正让我明白心动与喜欢的还是苏野莺。
在喜欢上江秋月之前，我注定会先与苏野莺相遇，且明白自己的心意。
与我相连的另一只手掌稍稍用力给予回应。
苏野莺眉目间的阴霾，仿佛随着我这句话散去。
“哼，还用不着你来安慰我，不过你最近倒是很会说话啊？”
“都是托您的福！”
我笑嘻嘻地看着苏野莺的脸蛋，同时察觉到她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
按照约定俗成的发展，偶然出现的第三者，反倒会成为恋爱升温的媒介。
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江秋月，但我确实更珍惜跟苏野莺的感情。
下次还是跟她说清楚吧——
“好的，我决定了。”
苏野莺似乎比我先下定了什么决心。
“把你的手机给我。”
“诶？”
虽然满心疑惑，但我还是照做了。
只见她熟练地打开我的锁屏——等会儿，她是怎么知道我锁屏密码的？
而且还相当自然地解锁了！
“干嘛这么看我？你那123456的密码还指望能瞒过谁啊？”
苏野莺满脸鄙夷地说着，然后打开通讯录，搜索——江秋月。
“你、你要跟她直接对峙吗！”
“我不是早说过了，那种事我才不会去做。”
正如她所说，她并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江秋月，而是点击编辑短信给对方。
内容十分简短——我跟林下斋分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发送完毕……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拿这种事骗她不太好吧。”
“不，我也不会拿这种事骗人。”
苏野莺从我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掌，令我的心脏产生一阵空虚感。
她神色平静地与我注视——
“我们是真的分手了。”
“诶……诶！为什么啊！”
“其实说分手也不太准确，别忘了我俩是因为什么交往的。”
我瞬间回想起我们赌约似的交往初衷——一场能否令她心动的约定俗成的恋爱。
从结果来说，我们都输了，但在某种意义上也达成双赢。
“那种玩笑性质的交往是时候结束了。”
“怎么这样……”
“我想要的恋爱，从来都不是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完完整整、全心全意的喜欢，我宁可不要。”
这一刻我忽然想起，眼前的少女从来都不是谁故事里的附属品。
在苏野莺的世界里，执着而努力的她才是唯一的主角。
她值得拥有完美无缺的恋爱。
而我短暂的初恋，经历不到两个月就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