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顾千千。

生活带给了我们诸多苦难,但是我们也要笑着面对。

这是母亲教给我的。

然而,我没能亲耳听到她的教诲。

她在我出生那年就死了。

三岁的时候,父亲也随她而去。就这样,我成了孤儿。

还好,我母亲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母收养了我。

可是姑母是个残疾人,她的左边胳膊在工作时被闸机轧断了,她的丈夫为此与她离婚。可怜的姑母,因为残疾的缘故,没有人要她,只能在我父亲的帮助下勉强度日。父亲的离去,对我们两个家庭都是重大的打击。

我们两个家庭也因此合而为一。那个时候我还小,现在回想起来,我完全不知道姑母是怎么把我拉扯大的。小时候,我还扯着姑母空空的袖子玩,把它打成结,又解开。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姑母请人把我绑在她背上,背着我给人做工。

哦,我可怜可敬的姑母,你究竟是怎样度过那段非人的日子的啊!

因为从小看着姑母辛苦劳作,我也早早地帮忙干起了家务。我不怕苦,不怕累,因为姑母告诉我了,母亲临死给我留下了遗言:生活带给了我们诸多苦难,但是我们也要笑着面对。

笑一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姑母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少了。在我满七岁的那一天,姑母写满沧桑的脸对着我,眼中既迷茫,又透着一种精神:

“娃儿,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帮姑妈干活,减轻负担。”我说。

“不行,你得读书哩!”

如果这个故事早发生些年,为了我读书的事情,姑母一定会更加的操劳。但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在这个时代,只要肯读书,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对你敞开。

学校给我办了贫困补助,鉴于情况尤为特殊,我还得到了一笔额外的捐赠。读书没有增加家庭的负担,反而给家里带来了一点微薄的收入。

我的小学就这样平稳地度过,到了初中,我忽然感觉愧疚了起来。

我觉得我好像在诈骗一样。

读书有什么用呢?这些知识虽然我能学得好,可是我无比迷茫。

每天到一个地方坐着,听老师讲课,什么活都不用干,甚至还有补助,这是可以的吗?

有补助,这倒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去工作的话,我应该可以赚得更多。

我早一点工作,就可以早一点帮姑母的忙。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姑母。

“现在不招童工呢。”姑母说,“而且,现在什么都要学历,研究生都难找好工作,原先你爸考上大学,全家人高高兴兴,现在外人都怎么说?楼上掉下来一块板砖,砸死十个人,十个人都是本科毕业。你得读书,娃儿。”

可是,读书,读书真的好没用哇……

从家往东走,不过桥,朝那个小坡拐过去,姑母从来不让我去那里,我一直不理解。一个周末,我壮着胆子往那边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拐角,往前面望去,这里的建筑和我家附近的也没有差多少,原先我以为这里会有诡异的房屋和吃人的妖怪呢,结果没有啊。我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感觉和走在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

我疑惑极了,好奇心驱使我又往前走去。

这里的一切稀松平常,街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有辆摩托车驶过去,然后街道就再次归于沉寂。

为什么这么普通的地方,姑母不让我来呢?

这里没有奇怪的房屋,没有奇怪的树,倒是有几个奇怪的人,是几个大哥哥,他们的头发色彩缤纷,非常好看。

他们也朝着我看了过来,我笑着对他们挥了挥手。

奇怪,他们怎么不看我,倒看起旁边来了?

他们朝我走了过来,前面的那个哥哥也对我笑着,但是后面那个哥哥的表情好可怕。这是要,要干嘛?

“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你爸妈呢?”那个笑着的哥哥说。

“他们,他们死了……”我如实说道。

“那现在照顾你的亲人呢?”

“她……在家里……”

“好,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笑着的哥哥一下子抱起了我,然后冲进了那个巷子。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我意识到他是个坏人,所以我拼命地打他,但是我的力气那么小,嘴巴又被死死捂住,我就只能任凭他摆布了。

我们家买不起电视,手机还是那种老式的,很多东西当时的我都不知道,所以我非常单纯。当我知道我的同龄人知识那么渊博,思想那么成熟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呢。我又从小营养不良,不像别的初一的人,个子那么高。青春期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没油的汽车原地踏步的旅行。

现在我知道了,家附近的那一片是社会闲散人员的聚集地,姑母不让我去完全是为了我的安全。我为我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那群人把我关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黑屋里。

隔着房门,我听到了他们令人不舒服的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老大,这是你的菜吗?”

“这么小的你也要?”

“我觉得一般,嘿嘿。”

“哼,自然会有人要的,联系好买家以后就等着数钱吧。”

“老大,这次我出力最多,您赏我一口,就一口……”

他们说得很多东西我都听不懂,这是不是就是拐卖啊?我以前有一个同学据说就是被自己的舅舅拐卖了,最后因为反抗,被肢解抛进了街边的绿化带里。

我会被肢解吗?

恐惧一下子袭上了我的心头,但是很奇怪,我还可以保持足够的理智,毕竟平时吃的苦就不小,现在的情况,暂时也只是人身自由被限制而已。

我观察起房间来,这是一处破旧的杂屋,墙壁上的白漆斑驳陆离,周围有些破家具,家具上面还有地上都积了厚厚的灰。我坐在地上,手一撑地,两手就都黑了。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想办法自救。

可是我找了一圈,没有能自救的办法。

毕竟我身子如此孱弱,就算门很破旧,用锤子就能砸开,我也很难举起那么大的锤子。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我感到有些头晕了。

身子太弱了。

不好……

我的意识醒来的时候,头顶的灯晃得我眼睛睁不开。朦胧间,我只能看到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站在我的头顶,然后还有几个年轻的。年轻的就是绑架我的那些人,上了年纪的那个男人,我没有见过。我格外恍惚,隐约感觉到有什么粗糙的东西在蹭我的脸。

“钱我双倍给你们,你们出去。”

“我靠,爷,你要在这里?”

“废话别那么多,拿钱办事。”

“是是,老大。”

那几个人出去了,只留下了这个中年男人。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意识到他粗糙的手在我的胳膊上乱摸。他的手越来越靠上,忽然,从来没有过的异样的感觉让我全身抖动了一下。

“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育?”我听到男人抱怨地说道,“MD,钱给多了。”

“不过,姿色还可以,身材也可以,这盈盈一握的小腰。哟哟哟哟哟。”

“你,你干嘛?”我完全醒了,害怕地问道。

男人好像一下子打了鸡血:“哦哦哦这个声音,值了值了。小妹妹,叔叔在疼爱你呀。”

他的声音令人作呕,我害怕地往后缩。

“别害怕,过来,叔叔给你看大金鱼。”

他的手伸了过来,他的力气好大,我的大脑忽然间发生了一阵短路,等我清醒的时候,男人化成了一碰即碎的焦炭。

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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