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麟先前还怀疑是他自己有点自我意识过剩,所以才觉得秦无忧总在注意他,可今日他特地注意了一下,不管是在坟地还是在公堂上,数次回头望向秦无忧时都发觉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就绝非是自己想多了。

但很明显秦无忧是没有恶意的,所以他索性来了一发直球,可他压根没想到,秦无忧居然老实不客气的承认了……

盯着陆景麟有点郁闷的脸,秦无忧灿烂一笑:“不开玩笑的说,其实早在街市第一次见到陆神捕破案时,我就觉得我在清河县会过得非常轻松。而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昨日如是,今日如是,两件命案陆神捕替我省了许多麻烦呢。”

陆景麟:合着我就一查案工具人啊?

男人的心理其实很奇怪,被漂亮小姐姐时不时注意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可倘若对方点明不是因为容貌或者仰慕这一类理由的话,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至少会五味杂陈,有点想骂人。

所以陆景麟深深的看了秦无忧一眼,然后开始在心中念叨:这妞是上官,不能骂;这妞是上官,不能打;这妞是上官,不能甩脸色……

“该你说了。”看着陆景麟憋屈的脸,秦无忧笑得更加畅快了:“今日你隐瞒了什么?”

努力压下了心中的郁闷,陆景麟悻悻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确定了今日这一出老鼠案是被人安排好的。”

秦无忧一挑眉毛:“哦?详细说说?”

陆景麟耸耸肩:“一开始卑职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因为老鼠这种东西确实是会啃木头磨牙,那么啃坏棺材其实不算新鲜事儿。可打开棺材后,棺材里却并没有老鼠存在的痕迹,这就有点奇怪了。”

秦无忧想了想,然后恍然道:“是了,棺材是角上被咬坏的,且那棺材挺深,里面却不见多少落土,所以普通老鼠若是掉进去的话,要么上不来,要么会打另一个洞出去……是这意思吧?”

陆景麟点点头道:“正是。并且若是真有老鼠的话,死者的尸骨说不得会更加狼藉,棺材里也必然会留下些老鼠生活的痕迹,可那棺材里却相对整齐,另一边儿甚至连灰尘都没落多少,这足以证明那洞是人为的,并且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有的,时间绝对超不过六天。”

秦无忧细一思量:“是因为六天前下过雨?”

“对。”陆景麟很满意她能跟上思路:“六天前那场雨还挺大,可棺材里却不见水渍。秦长官想想看,忽然有个非本县的陌生人冒出来,说老鼠偷了他的包袱躲进了棺材,然后发现棺材里的人是被杀死的,在加上棺材上这洞是人为的且并没有老鼠……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是那个姓宋的男人布置的这一切?他莫不是那死者的朋友,发现了不对劲才搞了这么一出?”秦无忧赞叹一声:“倒是个聪明人呢。所以你是觉察到了这个,然后才特地说了个附身老鼠的鬼话替他遮掩?”

陆景麟叹息道:“差不多吧,具体他是怎么想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秦长官若是好奇,不妨去找那人亲自问问?”

“难道他还会留在这儿?”秦无忧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才恍然道:“是了,既然是为了来报仇,那他自是会祭奠一下,现在大仇已报,理当去坟前……走,瞧瞧去!”

陆景麟叹息一声,无奈的跟了上去:真就不饿么?天都快黑了!

……

一行人来到坟前,宋嘉勋果然在这里。

表面上他就是个丢了银子的倒霉蛋,凶案也不用他做人证什么的,所以下午抓人的时候他没去,而现在看起来他是留在这里,重新收敛了死者遗骸下葬了。

瞧见陆景麟出现宋嘉勋也不意外,只是看着秦无忧和那俩死人脸有点欲言又止。

陆景麟和秦无忧对视一眼,领会到对方眼神里的意思后他无奈道:“这是我朋友,放心吧,没人纠结你那点事。”

宋嘉勋朝着三人点点头,然后十分正式的朝着陆景麟深深一揖:“宋某多谢差爷主持公道。”

陆景麟有点难为情:“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何谢之有?”

宋嘉勋认真道:“那便多谢差爷替宋某遮掩一二了。”

陆景麟挠挠头岔开话题:“遇难的这位是你什么人?”

宋嘉勋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坟头,一脸的悲哀:“他是我兄长,结义兄长。四年前他忽然暴毙,宋某收到消息后便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兄长不是病死的,但也不好怀疑他的遗孀,便作罢了。”

“可两个月前我遇到个人,那人是清河县人氏,说起兄长他也认识,还告诉我那女人此前就和人有染。那时我就更加怀疑了,于是便收拾了东西来了清河县。”宋嘉勋说着,脸上的恨意就浮现出来了:“暗查了一番后,果真发现那女人不检点,但说她杀了兄长倒是未必,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她和那野男人闹着要成婚,还威胁他要将杀了兄长的事情说出去,这才确定兄长死得冤枉。”

闲汉大体上是只想和那寡妇玩玩,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四年都没娶她,而这女人绝非省油的灯,当然会闹一闹,被宋嘉勋听到也算是合理了。

秦无忧闻言疑惑道:“既如此,为何你不直接报官,而是搞了这么一出戏?”

宋嘉勋苦笑道:“没有证据。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四年,要找兄长被害死的证据只能开棺,可挖坟毕竟有忌讳,要人家同意才行,而且……”

他说到这儿就尴尬的说不下去了,陆景麟则会意道:“而且你听说本县县尊风评不好,擅长两边儿安抚和稀泥,这事不定会被糊弄过去,说不得还会打草惊蛇,让那俩人警觉后毁灭证据或者跑掉,是吧?”

宋嘉勋一脸怪异的点点头:“呃,是。”

这年头,敢如此正大光明数落上司不是的人真不多,宋嘉勋忽然就有点钦佩陆景麟了……

秦无忧满足了好奇心,赞道:“你到也算是有勇有谋了。”

宋嘉勋苦笑着摇摇头:“若真是如此的话,我早就该发现此事不对了,又怎会到现在才报仇?”

陆景麟拍了拍他的肩膀:“斯人已逝,仇也报了,看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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