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很快就被打开了,陆景麟只是往里瞧了一眼就觉得胃里开始翻滚。

在他前世,尸体不常见,尸骨更是难得一见,正常也没人去看这个,因此觉得不舒服也算是正常。

但让他觉得更加不舒服的是,此刻死者身上的寿衣已经碎成片了,因此可以直接看到骸骨左腿小腿骨是断的,肋骨也断了好几根,细一打量后发现颅骨太阳穴处还插着一根铁签——很明显,这男人死于他杀。

唐宁站在陆景麟身边,瞧见尸骨的状况后先是一愣,接着怒喝道:“他娘的!那女人呢?”

再怎么蠢的人看到这骸骨也知道那女人有问题了:那断了的腿骨和肋骨还能说是老鼠祸害的,可脑袋上的铁签总不至于是老鼠插上去的吧?

而这男人下葬前必然是会整理一下遗容的,那么哪怕家属没发现男人腿和肋骨断了吧,也不可能离谱到没发现脑袋上这铁签子,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人是下葬的人杀的。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怒骂了起来,几个和死者有点来往的人立刻就喊着要去捉那寡妇问个清楚,唐宁则一拉陆景麟:“你去通知刑天司,抓人!”

陆景麟示意唐宁回头瞧瞧人群中的秦无忧,然后悄声道:“方才秦长官已经派人跟上去了,人不忙抓,有些事情我还得搞明白。”

唐宁看到秦无忧后也是一愣,接着看着陆景麟的目光都有点古怪了:她是啥时候到的?你是何时通知她拿人的?你俩是如何交流的?你们莫不是有什么故事?

陆景麟没理会满肚子疑惑的唐宁,而是强忍着胃里的难受细细的打量着棺材里的状况。

瞧了一阵子后,他忽然直起身扫了一眼站在旁边仿佛有些不知所措的宋嘉勋,对唐宁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想必那老鼠是这冤死的男人附身,所以才夺了这位大哥的包袱找到坟前,就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吧。”

“啊?”唐宁更愣了,但想起今日的事情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还真特么有可能,我要是被我家婆娘杀了,那也没法儿闭眼,说不得也得给谁托梦呢。”

周围的百姓们听得这话后也是纷纷赞同,可宋嘉勋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

坟墓这边勘察完毕,人们都随着俩捕快一起回到了清河县,老鼠抢包袱替枉死的男人讨回公道的事情很快就在县内传开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那正义感强的甚至当场就要协同官府抓人,而那寡妇自然也没能逃得掉——根据追上去的那死人脸的证词,寡妇回到县城后便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她的姘头,二人慌张无比的收拾了些细软就打算逃跑,只是瞧见这架势后,死人脸觉得必然有蹊跷,当场就将二人扣了。

而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两个狗男女被抓回了县衙问罪,没多久就交代了案情:死者半年才回一次家,因此时间一长那女子就渐渐耐不住寂寞了。

她那奸夫是个闲汉,偶尔遇到这女人后就一直惦记着,见她男人不在便时不时上前撩拨,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上了。

好事持续了将近一年,死者甚至一直都没发现,但这小县城里很多事情是藏不住的,是以年节时男人回家就听到了些风声,便质问女人是否出了轨,甚至动了手。

女人自是死都不承认,挨了打后一哭二闹三上吊,而考虑到家丑不能外扬,男人便忍了,只想着年后带着女人离开清河县。

可谁知这女人挨了顿打气不过,便给那奸夫传了消息,随即二人为了‘长相厮守’,便下定决心杀了男人。

他们先将之迷翻,然后那女人为了解恨竟然没有直接动手杀人,而是让奸夫先打断了她亲夫的腿,自己又狠狠的打了半晚上——男人的肋骨就是那么断了的。

待得打够了,这狠心女子找了个铁签子将之敲进了男人的脑壳,就此杀了亲夫,然后发丧。

女人谎称男人是病死的,而收敛尸体时因为鬓角有头发覆盖,且男人也没多少亲族在清河县,因此没人发现那插在头骨上的一小节铁签子,男人的死也就被这么糊弄了过去,直到今日这事儿才被撞破。

大夏律,杀人案的判罚是秋后问斩,可通奸谋害亲夫却是要浸猪笼的。因为这事儿社会影响太过恶劣,因此李县令也没含糊,将二人收押后从速立判,择日处刑。

案子审完后,天都快黑了。

陆景麟饿的头晕,正打算出去寻摸点吃的,可还没走出衙门就被秦无忧叫住了:“陆神捕,有空吗?”

“呃……”陆景麟拱拱手:“秦长官有事吩咐?”

秦无忧笑吟吟的看着他:“若是不忙的话,一起吃个饭?”

这话一出,莫说是陆景麟了,便是附近的张涛几人都瞪圆了眼睛:我听到啥了?这是我能听的么?

貌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歧义,秦无忧补上了一句话:“有个案子想听听陆神捕的高见,只是恰好饿了,边吃边说,如何?”

张涛等人听得这话脸色才正常些,毕竟这三天陆景麟算是连破三案,连张师爷都夸他有才,那刑天司的人找他问案好像也没啥问题……吧?

秦无忧的理由是公事,陆景麟自是没法儿推脱,所以他只好点点头跟着出了衙门,但心里却是有点七上八下:这妞到底要作甚啊?

所以说,人长得帅了就这点不好,哪哪儿都是事儿!

陆景麟正自恋的想着,但出了门走到了没人处秦无忧却回头看了他一眼:“陆神捕,今日这事儿你还有所隐瞒吧?”

陆景麟闻言一愣,接着苦笑道:“秦长官也看出来了?”

秦无忧笑了笑:“这倒是没有,不过在坟前那会儿你好像看着那宋嘉勋欲言又止,而他在你说了那番附身老鼠的话后脸色也变得很奇怪,所以我才有些察觉。方便说说么?”

陆景麟张了张嘴,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直愣愣的道:“其实卑职也有个问题想问问秦长官……”

秦无忧没等他说完就笑了:“是要问我为何一直盯着你,对不对?”

陆景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是吧?卑职自问好像没什么值得秦长官注意的价值,人也一向老实本分……”

秦无忧闻言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说自己老实本分的人一般都不老实,并且两天破两件命案的人怎么都不会没价值。陆神捕以为然否?”

陆景麟:我不以为然,但我不敢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