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那坟墓前,陆景麟只是瞧了一眼就有点哭笑不得:宋嘉勋还真没扯谎,坟头确实是被老鼠刨开了,棺材一角露在外面,还被啃了个碗口大的洞。

唐宁呵斥了几句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后,回头看了一眼便嘲讽那寡妇道:“还道你有多在乎你这亡夫呢,坟都成这样儿了也没见你操心,想必很久都没来瞧过吧?就这还推三阻四不肯来,也不知矫情个什么劲儿!”

那寡妇闻言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但也没辩解,只是低着头站在一边儿。

陆景麟扫了这女人一眼,忽然间就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但没等他想明白唐宁就喊着让宋嘉勋赶紧去取包袱,他便也懒得想了。

宋嘉勋走上前,先是双手合十喃喃的念叨了一番诸如‘多有打扰’之类的话,然后便跪在那洞前将手伸了进去,不消片刻就捞出一个小包袱。

围观的百姓见状都兴奋了:“豁!还真有个包袱啊!”

“这包袱怎么瞧都有一两斤重了吧?”

“是吧?若是有银子那得更重,得多大的老鼠才能将之拖进棺材里啊!”

“今儿可算是长见识了!”

百姓们啧啧称奇,但宋嘉勋却是由尴尬变成了抓狂:“我银子掉进去了!”

陆景麟低头一瞧,但见那包袱上开了个洞,貌似是因为里面还有干粮,结果就宋嘉勋找人的这会儿老鼠为了吃的将之咬破了……

唐宁一阵无语,继而道:“接着伸手进去捞啊,喊个什么劲儿?”

宋嘉勋苦着脸继续摸索,可半晌后便垂头丧气道:“摸不到,棺材有些深……”

陆景麟都有点同情这倒霉蛋了,便问道:“掉进去多少银子啊?”

宋嘉勋打开包袱瞧了瞧说道:“都是散碎银子,掉进去的可能有个七八两,这可怎么办啊!”

七八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真不是小数目,在清河县这种地方至少都能买两亩薄田了,丢了还真是挺心疼。

唐宁见状悠然一叹:“还能怎么办,挖开吧。”

可听得这话,站在旁边半晌没吭声的寡妇急了:“不能挖!”

唐宁瞥了她一眼道:“怎就不能挖了?棺材都破了,挖开不刚好给你亡夫换换么?你总不能让他还呆在这破棺材里和老鼠做伴儿吧?”

“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寡妇急的掉眼泪,可愣是说不出为何不能挖坟。

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开始指指点点了,有人道:“这女人怎就如此狠心呢?亡夫坟都成这样了!”

“就是啊,不迁坟也得给换口棺材吧?瞧这状况尸骨可能都被老鼠祸祸了呢!”

“最毒妇人心啊……”

几句话下来寡妇的脸色愈发苍白了,最后只得说道:“我去买棺材!”

说着她便推开人群往外跑,跑了两步还险些摔倒在地。

陆景麟瞧着她这表现愈发觉得不太对了:眼下清明才过了半个多月,可那老鼠挖的洞瞧着明显不是半个月内形成的,坟头上的草也挺茂盛,这足以证明寡妇确实是很久没来扫墓了。

若说是男人在世时二人间夫妻感情太坏,那寡妇不来扫墓倒也正常,可如果真的感情坏她也不该在乎挖不挖坟——真恨她亡夫的话,挖坟反倒解恨不是?

换句话说,这事儿必然有猫腻,很可能是那寡妇并不想让人看到她亡夫的骸骨。

那原因……

莫不是这男人死的不正常?

想到这儿陆景麟有点纠结,不知该不该追上去盯住这女人——开棺还得去附近村子借工具呢,挖开更是得好一会儿,这个期间那寡妇跑了可就麻烦了。

可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便是跟上去也没法儿拿人啊,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的推测就一定准确,万一是一场误会呢?

思谋了一会儿他觉得还是问问那寡妇的邻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比如男人生前的事情或者寡妇的日常行为什么的,可目光在人群中一巡梭,忽然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大眼睛。

陆景麟吓了一跳:秦无忧啥时候跑这儿来了?

细细一打量,他发现这大美妞今日换了身儿男装,打扮的宛若个读书人一样,一直跟着她的那俩死人脸则都换了一身短打站在她身后假扮长随,三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还真不显眼,可出城时人群乱哄哄的,也难怪没瞧见她呢。

见自己被发现了,秦无忧忙冲陆景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指了指远处。

陆景麟瞬间会意,低声同唐宁打了个招呼假装自己要解手,走出人群便朝着秦无忧示意的地方跑去——这是一片密林,可能宋嘉勋那倒霉蛋就是在这儿被老鼠偷了的……

走进林子陆景麟就见秦无忧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道:“陆神捕可是发现什么问题了?”

“呃……”陆景麟行礼行了一半儿便放下了爪子:“秦长官,那男人可能死得不甚正常。”

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后,他才补充道:“只是如今没什么证据,可那女人却是不能让她跑了。”

秦无忧听他说完后,想也没想就冲身后的那死人脸点了点头,其中一人立刻便朝着那寡妇追去了,这让陆景麟有点麻:她就这么相信我这不甚靠谱的推理?万一是一场乌龙呢?

秦无忧貌似是觉察到了陆景麟的想法,便笑道:“其实方才我也觉得有些古怪,便打问过那墓主人的情况。据称这人是四年前病死的,可奇怪的是,他死前并未有什么疾病,身子骨还挺好。猝死的可能虽有,但若是那女人不守妇道的话,事情就变味了。”

陆景麟闻言一皱眉:“秦长官的意思是……”

“没错,四年前就有些传闻说那女子水性杨花,而墓主那时是在外谋生的,半年才回来一次,待得他过世后,这女人更无忌惮。”秦无忧脸上浮现出一丝嫌恶:“所以结合你的分析,这女人多半有问题。”

陆景麟喟然道:“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这女人谋杀亲夫?”

“八九不离十。”秦无忧道:“开棺后瞧瞧,说不得就能找到证据了。”

陆景麟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三人出了密林返回了那坟前。

有几个热心人已经找附近的农家借来了工具,此刻正挖坟挖得起劲,不多时坟头就被扒开,开始撬棺材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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