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麟前世的电视电影里师爷人要么是太阳穴上贴个膏药一脸猥琐相,要么是戴个瓜皮帽拿个旱烟杆阴嗖嗖的给东家上谗言,在么就是屁股挂在树上,蛮惨的。

而事实上师爷这个职业偏向于私人秘书,还是专业性比较强的那种,但因为主官的很多脏事儿破事儿都是他们出面的,某种程度来说影视剧里的形象还真没差,因此在地方上师爷的名声一般也不怎么好,许多人瞧见师爷就宛若瞧见了什么大型犬一样。

所以陆景麟对此可谓是十分的膈应,而膈应完了之后,他又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表面上他确实是识字的,毕竟逝去的爹是个秀才来着,勉强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可做刑名师爷这点文化还远远不够,总不能让张师爷一边工作一边带自己一两年吧?

更何况,师爷是县令的私人秘书,没县令开口,赵师爷哪儿能做决定?

陆景麟可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他只相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到衙门这些天他都没怎么和赵师爷说过话,那这等看起来貌似是好事儿的事情是如何落在自己头上的?

思来想去陆景麟都不觉得赵师爷能图谋自己一个小捕快点啥,总不会是丫好男风,瞧着自己帅所以想潜规则一下?

想到这一层陆景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立刻假作不经意的问张涛:“你这消息靠不靠谱啊,真是张师爷亲口说的?”

张涛闻言仿佛是收到了什么委屈一般:“那还能有假?张师爷说你这两件案子办得都不错,才思敏捷,可堪造就,所以就动了爱才之心……真的,我骗你作甚!”

陆景麟闻言眯了眯眼,‘才思敏捷、可堪造就’这词儿压根就不是这货能说得出来的,所以真是张师爷本人的意思?

心里思谋着,嘴上却是敷衍道:“行了,我知道了,人家赵师爷没准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当真了,真当师爷好干么?一会儿出去莫乱叫我,省得得罪人!”

张涛几人觉得貌似是拍马屁失败,于是悻悻然的散去了。

赶走了几人,陆景麟的睡意全无,生怕赵师爷忽然出现,然后招呼自己去值房坐坐,可直到中午都没什么动静,这让他隐隐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穿越后没多少安全感所以有了些被害妄想症——兴许赵师爷就随口夸了一句,张涛当真了呢?

很快陆景麟就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了,晌午吃过饭后,他便跟着唐宁出门巡街了。

清河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人口却足有八万余人,在这年头虽算不上大县,但也还算是可以了。

可问题在于,整个县还包括乡村在内呢,县城人口是堪堪刚过万的规模,放在陆景麟前世这可能连个镇都算不上,因此二人晃悠了一个时辰街上都没什么案情,这让陆景麟非常沮丧:好歹来点儿小偷小摸啊,不然怎么撸盲盒?

而更让他觉得蛋疼的是,因为人手和交通的问题,乡村的治安事件甚至是刑事案件一般都是族老或者当地乡绅主持的,除非是恰好遇到了,否则还真没他什么事儿。

撸盲盒之路,道阻且长啊……

两人晃晃悠悠到了县门口,正待回衙门时,忽然瞧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慌慌张张朝着门前奔来,瞧见陆景麟二人时先是一愣,然后满脸喜色:“差爷!差爷且留步!”

两人站定后,那人狂奔到跟前,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呼哧呼哧的叫道:“差爷,草民被偷了!”

唐宁扫了他一眼,纳罕道:“跟哪儿被偷了?听你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男人又是一阵好喘,随后才苦笑道:“回差爷的话,草民宋嘉勋,乃是长武城人氏。此前草民是在舞阳城谋生的,今次是回乡途径此地,晌午草民路过县外一片树林时,觉得困乏不已便在树下歇息,可冷不丁就被偷了。”

唐宁点了点头:“可有瞧见贼人?”

宋嘉勋的笑容更苦涩了:“不……不是,不是贼人,是一只大老鼠。”

唐宁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

“真是大老鼠。”宋嘉勋的笑容多了几分尴尬:“草民将包袱放在身边假寐,也不知为何那老鼠拽着包袱便跑,草民追之不及……”

唐宁挠了挠头不知该说点啥好了,该说真他娘的活久见么?

陆景麟也是一脸的无语:“那你意思是……想要我等去将那老鼠捉拿归案?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不是不是,草民追了一段儿便瞧见个坟头,那坟好像是被老鼠挖开了,它拽着包袱钻进了棺材里。”宋嘉勋一脸的活见鬼,苦涩道:“差爷,包袱里有草民这两年的积蓄,草民本是想伸手将之拽出来的,可又怕被人当成盗墓贼,于是便寻来县中,想要找找那坟主儿的家人打个招呼,顺便请官府做个见证。”

陆景麟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真够倒霉的。头儿,你怎么说,找人去?”

唐宁蛋疼不已:“还能怎么着?这一天天的,尽都是奇葩事儿!”

县城不大,加之唐宁这等老油条认识的人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正主儿。

陆景麟本以为找到的该是那墓主的儿女或者孙儿,毕竟棺材都被老鼠咬开了,坟墓怎么着都该有些年头,可谁知开门的居然是个三十来岁的寡妇——那墓主是她男人。

唐宁将事情说了一遍,宋嘉勋连连作揖恳求,可那寡妇却是一脸的不乐意。

唐宁有点心烦,便道:“只是将手伸进去取个包袱罢了,又不是要开棺,这有何不乐意?若是怕打扰你那亡夫,着他多上两炷香烧点纸钱总行吧?”

说起烧纸钱,唐宁忽然就回头瞪了陆景麟一眼。

陆景麟:“……”

那寡妇犹豫了又犹豫,见唐宁愈发不耐烦,便委委屈屈的答应了。

官差上门,左邻右舍只是多有出来看热闹的,而听得有大老鼠偷了包袱更是觉得稀罕,于是纷纷跟在四人身后,不多时就聚集了五六十号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县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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