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恭敬地放下餐盘，并为炸得金黄的猪排淋上特制的甜辣酱汁，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松脆的表皮滋滋作声。
“麻烦再来一瓶香槟，还有后面那桌客人的钱也由我来付。”
詹恩排出三枚闪亮的金币，颇为大方地表示：“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全当小费”，说罢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您真是慷慨，难怪能获得如此佳人的倾心。”
“谢谢夸奖，但有件事你搞错了，这位美丽的女士只是我的养姐，我和她之间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除姐弟外的感情”，当着古妮薇尔面，詹恩郑重其事地说道。
“咔嚓！”
整杯柠檬水瞬间冻结，玻璃杯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溅，所幸没有伤到别人。
古妮薇尔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极为虚伪的微笑，对着空气“哈哈哈”了两声。
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她和詹恩间的争吵可能会是最为激烈的一次。
“这位小姐没事吧？”侍者在詹恩耳旁轻声问道。
“正常状态，习惯就好。”
詹恩摆了摆手，露出无奈而又遗憾的表情。
在侍者的眼中两人估计是一对吵架的情侣，只是目前处于冷战的状态，却又不想真正分开。
当然也不能排除男的是个放浪的权贵子弟，只是想找个漂亮的女孩玩玩而已，腻了后便想提上裤子走人。反而是少女把渣男的甜言蜜语信以为真，不甘愿像小狗一样被抛弃，决定死缠烂打。
唉，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呀。
侍者在内心哀叹道，可他只是个平民而已，不想插足豪门大户的狗血爱情故事。
只能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内心挣扎的古妮薇尔，单单一眼，他便推翻了自己刚才的所有猜想。
那种出尘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傲慢与高贵绝不是平民甚至一般贵族能拥有的，这位小姐也有可能是一位大贵族。
侍者在这家店里干了近二十年，各色人等都有所接触，下到流浪的乞丐，上至来炼金工坊视察的公爵，他都见过，也算是阅人无数。
唯独眼前这对情侣的关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愔现在是工作时间，否则他还真想看看这两人的后续发展。
鞠了一躬后，侍者便恋恋不舍地告退。
“什么叫正常状态，我可是你的姐姐，这十年的时间里我每天做得每件事都是为了你好！”
古妮薇尔气愤地说道，但很快又控制住了情绪，“你要是能成熟些该多好。”
“成熟？我倒想问问我是什么时候成的白银阶魔法师的？”
“你十一岁那年的九月七号下午三点十六分，你的事我每件都铭记于心”，古妮薇尔自信地说道，她可比詹恩都在乎他自己。
“所以你可以解释解释近九年时间，我为什么还是一个白银阶魔法师吗？”
“九年时间，九年时间，摸着你的良心，以我的天赋该走到哪里！”
詹恩目光中的愤怒已然无法抑制，越是争论，他的记忆就越是清晰，记忆的拼图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还不是你不够努力，如果你能少去骚扰特蕾莎的话，应该早就是黄金阶段魔法师，乃至宗师阶了，好好反思一下。”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要不是詹恩刚刚回忆起了古妮薇尔以前的所做所为，他差点就信了对方的鬼话。
从先帝去世的那年起，古妮薇尔就开始有计划地从书房中取出有关魔法的书籍，修改图鸦詹恩的笔记，用各种借口辞退詹恩的魔法导师。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彻底堵住了詹恩在魔法道路前进的所有方向，将原本克劳狄乌斯百年以来的魔法第一人完全砍废。
“算了，跟你谈这个半点意思都没有，还是来聊聊香槟的事情，今天下午你应该来过我书房了。”
“姐姐看看弟弟在干什么，难道不合理吗。”
詹恩冷笑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姐姐，我记得你来到七丘之城后背得第一本书是《帝国法典》，那你应该知道擅闹我的书房的后果吧。”
“我是你的姐姐！进你书房又怎么样了，你还真打算用把我流放到迦太基行省南部的沙漠中去吗？”
“怎么能叫流放呢？明明是长途旅行”，詹恩微笑着说道，虽然表情玩世不恭，但语气却是格外坚决。
空气陷入停滞，时间仿佛于此刻凝结。
“你是认真的？”
“作为弟弟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所幸西帝国的皇帝陛下还在犹豫，我们毕竟是姐弟，皇室丑闻总归是负面的，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詹恩从口袋里取出装有香槟酒的密封瓶放在桌上，“解释一下，你在里面加的那种药水的主要用途。”
蔚蓝色的曈孔骤然放大，古妮薇尔难以置信地凝望着桌上的密封瓶，没有多少人能够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古妮薇尔也不例外。
身躯一颤，古妮薇尔无力地靠着椅背，那副样子像是被世界抛弃。詹恩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被他抛弃，跟被全世界抛弃毫无区别。
“别发呆啊，现在向我承认，总比在审判庭上向皇帝陛下承认好。”
古妮薇尔眼中先是泛起一层䑃胧的泪雾，而后便凝聚成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涌出。
“詹恩，你要相信姐姐，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像特蕾莎那种坏女人只会害了你。”
“我知道，但现在我只想听你的解释。”
“三”
“二”
最后的一秒格外长久，詹恩几乎给了古妮薇尔长达一分钟的时间，可她终究是没有承认。
詹恩淡然打了个响指，后桌的三名男子站起身子，正是在街上尾随他的那帮人。
这几位看似平常的良好市民有着另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黑刀刺客，只为皇帝陛下服务的专业刽子手，也是这些年詹恩手中唯一的王牌。
“拿着这个密封瓶去对面的炼金工坊作成分检测，然后告诉我结果。”
詹恩直勾勾地盯着古妮薇尔，这一次他并没有被虚假的眼泪蒙住双眼，目光中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伤感与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