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浸入胚胎，在体表下游走，胚胎在这个过程中缓缓膨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深红色液体消耗殆尽，巨大“胚胎”的形状也稳定下来。

路秋晨感觉大脑昏沉，思维迟缓，想要控制着挣开眼皮，身体却毫无反应。

‘游戏中……接受……转化……巨龙仪式……这……可能……是……出现……情况……原因。’

路秋晨努力控制大脑回忆过去，但思维的迟缓只能让她进行断断续续的思考。

拥有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做出这种效果？竟然可以通过硬件设备抑制玩家的思维能力，解除她对身体的控制，这让她对永恒集团生出不可抑制的惶恐。这种技术再发展下去，操控他人的思想和身体都是可能发生的吧。

心中努力的呼唤系统，却未得到响应。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无数零碎的记忆，也让路秋晨的思维更加混乱。这使她无法估算时间，她知道自己对时间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在这漫长的零碎回忆中，思维开始渐渐变得活跃，她能感受到对身体的掌控在逐渐增多，这个发现使她的内心充满了期盼。

最开始，能感觉到身下是坚硬的材料，触感不是很舒服，但这个发现却让她内心激动。

再后来，路秋晨可以控制脚趾进行微小的颤动，随着她的不断努力，颤动的幅度也变得越来越大。

很快，她感到自己恢复了对四肢的掌控，双眼也在同时睁开。

眼前一片昏暗，路秋晨伸展蜷缩着的身体，踉跄地站起身来，仔细抚摸四周的形体，最终确认这是一个密封空间。

我在蛋里面？

对此她已有过猜测，龙就应该在龙蛋中出生才对嘛。按照她曾经看到过小说情节，接下来应该是要打破蛋壳了？

握紧拳头摆好姿势准备打破眼前的障碍，路秋晨在此时察觉到身后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在她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随着她的思想进行活动，身体的重心也随着活动细微改变。这是条尾巴？

路秋晨一时有些懵住，在选择角色时，半龙人虽然也长着尾巴，但玩家无法进行控制，基本可以看做是一个装饰物。

半龙人种族的尾巴在默认状态下为自然下垂状态，虽然也会因为玩家的运动而改变形状，但这些都是系统通过运算模拟出来的，即使被拉拽揉搓也没有什么感觉。尾巴也是轻轻的几乎没有装量，就像多了一个吊在身后的硅胶玩具。

同样的，头上的龙角也是装饰物，用手摸上去只有手传来的触感。即使以头抢地也只有在龙角根部附近被顶到的头皮有些压力，这些早已被好奇宝宝路秋晨逐个实验过了。

这种触感很不对劲！

身后细细的龙尾在调皮地打着圈，在路秋晨本能的控制下甩来甩去，打在右腿上发出啪啪的细微响声。

路秋晨扭头向后看去，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活动着。脑海中升起停住尾巴的念头，尾巴便绷直不动了。

右手背到身后轻轻地摸摸尾巴。有些密集细小的鳞片带着些滑腻触感从手中划过，路秋晨沿着光滑的鳞片滑动手掌握住凉凉的尾巴尖。与曾经光秃秃的半龙人尾巴不同，这个尾巴尖摸起来有点像船锚。最后一节骨头反方向叉开，形成类似狩猎箭簇的形状。

摸完尾巴又摸摸龙角，与尾巴相比龙角就要敏感许多，角上传来的酥麻感觉让路秋晨不敢再随意触碰。

路秋晨暂时压下心中升起的一丝异样，专注思考怎样打开蛋壳。

龙岛中心。龙脉峰。

龙脉峰是龙岛也是永恒世界中最高的山峰，海拔高度在5000米以上。

龙脉峰峰顶的平均气温一直维持在零下50度以下，即使在一年最热的时候，这里的气温也低于零下35度。

这里的环境对世界上绝大多数生物来说，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

就在龙脉峰附近的一处峰顶上，一枚高约3米，中心直径长2米的巨大龙蛋静静伫立。

这枚龙蛋周围被设置了恒温法阵，法阵范围覆盖住整个山峰，光秃秃的山岩露出，和周围覆盖厚厚积雪的另一座山峰相比，相对高度降低不少。同时这里也是这片雪白世界中第二种色彩。

在这里，这样的景色已经保持了近一年。

龙蛋的中心首先出现了一处裂痕，在短时间的停顿后，裂痕越来越多，随着裂痕的增加，又转变为缺口，最终整个蛋壳的中部都破碎开来。

从龙蛋中钻出一道身影，正是经过血脉转化仪式，成为银龙的路秋晨。

仪式不仅改变了她的种族，其外貌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身高，在路秋晨原来的美好幻想里，她要捏出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少女作为自己的虚拟女友，最终却因为这个虚拟女友的身高和她不匹配而放弃，选择了更适合她现实身材的娇小身材。

其次就是龙角，原来细直笔挺的可爱型变为了……细而向内弯折的可爱型。

现在命运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可惜这次并不受她的控制，最终却又满足了她最初的愿望。

赤裸着脚掌重新踏上土地，感受着比之前现实世界高出不少的视角，路秋晨身后的尾巴因愉快的心情而甩来甩去——她怀疑这条尾巴有自己的想法，只会展现出与自己不匹配的性格。

反正不会是因为躺了好久动都不能动，终于可以自由呼吸而兴奋的甩尾巴！

路秋晨动动脚趾，想到了什么，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系统赠送新手服装。

整身衣服沾满了褐色的污秽，像是已经干掉许久的血液，伸手摸了摸袖口出，表面变得粗糙，有些凹凸感。

上身的长袖衬衣破烂不堪，衬衣下半部分早已不见，只剩几条固执的布片藕断丝连，无法遮掩住白皙的小肚脐。下身的长裤已经变成了破洞装，两条裤腿也已被撕裂。鞋袜更是已经找不到了，脚一直赤裸着踩在岩石上。

“系统！”路秋晨在心中重新呼唤系统。虽然没什么味道，但穿着这样的衣服还是让她隔应，都快要漏点了，换身新衣服不过分吧。

可系统还是毫无反应。路秋晨真的有些慌张了，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呼唤，那虚幻的半透明界面都没有再出现。

…………

长老会中，奥杜因举行了一场只有龙王级才能参加的小型会议。

“我的设立的魔法阵观测到路秋晨已经苏醒，可以启动‘救世主’计划了。”

“有必要这么做吗。她曾经也是半个人族，这样的任务对她来说会有些残忍吧。”

“卡尔默，难道你忘记了你的曾经？你现在开始可怜那些虫豸，真令我感到可笑。”这个声音又说道。“既然选择了成为龙族，就要有相应的觉悟，不抛去狭隘的种族主义，是不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

“你的所做所为不也是只为了龙族自身的利益。你在这里说要抛弃种族主义，真是大言不惭。”先前的声音反驳道。

“这是双赢的事情。如果她认为自己属于龙族，那么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够了。这是龙族最后的机会了，另外两方对此事也很看重。事情的发展一定要抓在龙族手中。”在奥杜因发话后，其他龙王都默默闭上了嘴，不再发表看法。

“因帕特，既然是你的族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

天色已暗，下起了大雪，路秋晨回了龙蛋里，蜷缩着抱起双臂，从破碎的蛋壳里望着雪花落下，在进入魔法阵的瞬间消融。

没有系统，就无法退出游戏，要被困在游戏里度过一生？

没有系统，她要怎么样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没有系统，在游戏里死亡时真的死亡吗？

没有系统，那这个世界还只是一个游戏吗？

没有了她的意识，她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会怎么样？

没有了身体，她的意识会在这里随着现实中身体的死亡而死亡吗？

路秋晨的脑子里很乱，她想到未来无数种可能，想到可能再也看不到父母，想到他的亲人，想到他的朋友，想到他的同学，想到他还未完成的学业……

她想到很多很多，最后想过这只是游戏公司向她开的一个玩笑，只要她再一次呼唤系统，就会出现那安心的界面。

……

夜里，因帕特散会后来到路秋晨所在的峰顶，他的体型庞大无法降落，只能在空中化为人形后降落到龙蛋的面前。

从破碎的洞口向内看去，少女侧躺在蛋壳底部，残留着泪痕的脸庞低下，双腿蜷缩与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一并在贴胸前，尾巴翻过胯部从前方缠绕在大腿上——这种姿势只有幼龙缺乏安全感才会出现。

她睡着了。

因帕特轻轻地叹了口气，蛋壳周围的恒温法阵消散在空气中。他为蛋壳附上隔音结界，用魔力轻轻托住蛋壳，在空中化为巨龙向对面的山峰飞去。

因帕特在空中一个甩尾，尾巴拍在旁边的山峰上。

没有想象的山崩石裂，随着积雪被尾巴带来的风压吹走，露出一条酣睡着的银色巨龙。

这条银龙被这么一扫，龙身横移出去好几米，顿时睡意全无。

被打断好梦的她怒不可遏，四条龙爪支起龙躯，口中积蓄着魔力，准备对不长眼的敌人发动吐息攻击。

因帕特转身又是一尾巴，这次银龙被甩出山顶，慌忙中调整身位张开羽翼，才没掉下悬崖引起雪崩。

“安多菈。让你照顾妹妹都照顾不好，你也是是时候出去锻炼一下了，这次去塔拉的名额我会考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