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雪夜之后，艾琳娜就从未真正走进过莱耶镇。
最开始是躺在镇口的雪地上，之后是被驮回了克莱因的府邸。
那是个挺大的宅院，这也是她出门之后，才回头看清楚的。当时她的第一感受是，“不愧是夸下海口准备推翻瓦尔特帝国的人，还挺有钱的。”
而当艾琳娜跟着赫尔来到莱耶镇的商业街上，她发现克莱因有的不只是财富，还以难以想象的威望。
一路过来都一直有人和赫尔打招呼。
普通居民也就算了，毕竟是克莱因大概率是镇子里的富豪，对他的女仆表示尊重的问声好有没什么。
但令艾琳娜没有想到的是，那些看上去就有些权势的富商、贵族同样会对赫尔问好。
“早上好，赫尔小姐。”
“早上好，伍德先生”
“早啊，女仆小姐。”
“早安，史密斯。”
“这位小姐是……新来的女仆？”
艾琳娜：“……”
“呵呵，这位是我家老爷的贵客。”
“哦哦，失敬失敬。”
木匠、石匠、铁匠、商人、豪绅……似乎还有几个贵族骑士，他们都一一对赫尔问好。
与其他地方不同瓦尔特的骑士封地非常少，基本上就是一个小村子。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也算是个小土地主，对自己那一小块封地上的贫民、农奴拥有生杀大权。
等到一路的寒暄结束，艾琳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几乎所有人都将她当成了“新来的女仆”，难道她有这么像女仆？
虽说有点自夸的成分，但艾琳娜认为，能够用上自己这样容貌女仆的贵族，怎么得是个领主吧。
额……不对，自己怎么还真这样想了。
“艾琳娜小姐，你看清了吗？”
“啊？看清什么？”
“你的力量，未来将要去掌握的力量。”
艾琳娜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赫尔将她带回到当初的香料店门口。
此时四下无人，赫尔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和蔼，变得十分严肃，甚至带着几分严厉。
小狮子稍微回想一下，然后说道：
“嗯，看清了。那些骑士尽管不会释放魔法，但普通的强化法术应该都很熟练，身上的魔力流动很顺畅，证明他们还算勤奋，没有因为地处偏远而疏于训练……额，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她看到赫尔皱眉扶额，神情与跟自己犯愁是的克莱因一样。
“艾琳娜小姐，艾琳娜·阿斯兰小姐。”
“是的，我在。”
听到赫尔如此郑重其事的称呼自己全名，艾琳娜突然下意识立正了身子。
不过在反应过来后，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又觉得还是站直了好，导致自己不上不下、半佝半直的站着。
“艾琳娜小姐，你和克莱因大人聊过了么？”
“聊过一些。”
“有没有提过有关魔法的事情，或者说……魔力？”
“好像没有。”
赫尔先是一愣，然后自顾自的的思考，接着仿佛是找到了头绪，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喂，你这人怎么和克莱因一样，总是迷雾缭绕的，让人听不懂在说什么。”
“既然克莱因大人没有和你谈过，那么证明还不到时候。”
艾琳娜小嘴一撅，眉头一皱，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女仆赫尔轻声叹息，随后稍微解释了一下。
“关于魔法，或者说是魔力，克莱因大人有自己独特且超前的理解。用我简单的话语来描述那伟大的思想，尽管有些妄自揣测的成分，可是介于你还没有接受过大人的思想，给你稍微解释一下也无妨……”
转弯抹角、弯弯绕绕，千回百转，总之就是各种转圈圈。
长篇大论之下，在小狮子快要被绕晕之前，她终于从这位女仆小姐嘴里听到了答案。
“简而言之，魔法不应只属于贵族，超凡力量也不应只属于某些人。与其将如此神奇的力量困在老鼠跑轮里，不如释放出来化为洪流。”
“洪流？”
“是的，用克莱因大人的说辞，叫做……钢铁洪流。”
“钢铁……洪流？”
小狮子一愣。
两个词汇单独拿出来她都认知，但是这样组合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听说过。
不过别说，这新词汇听起来很有力量，叫起来也气势磅礴。
“对了，老鼠跑轮是什么？”
赫尔左手拖着右臂手肘，右手手指则揉搓自己的嘴唇，强忍着要咬指甲的冲动。
“就是……克莱因大人说，贵族老爷们会圈养一种不那么脏的老鼠，然后让它们在一个轮子里跑，以此取乐。”
“啊？哦……这样么……”
“艾琳娜小姐没听过？”
“没听过，不过确实像是他们会赶出来的事情，但更多时候，在轮子里跑的不是老鼠，而是平民、奴隶、农奴这样的人。”
说完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见过太多苦难，一个亲身经历了太多苦难。
最终还是艾琳娜先打破沉默。
小狮子觉得，自己可是要成为王的人，引导国民重获希望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是之后的必修课。
“赫尔小姐，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就是说……能成为我力量的不是那些骑士和贵族，而是……他们？”
艾琳娜指了指远处的街道。
忙碌的行脚商人，扛着锄头作为农活来午休的农奴、叫卖的摊贩、乒乓捶打的铁匠、叮当凿刻的石匠、拉动锯子加工木材的木匠……
那些劳动的人，才是她将来的力量。
尽管她从未小觑过普通人的力量，毕竟她也是其中之一，小瞧他们就是小看自己，但是像克莱因和他的女仆这样，将凡人的力量放在超凡力量之上，她也是头一次听说。
听是头一次听，却莫名觉得对方说的很对。
看了不单是克莱因有魅力，他所说的话语、流露出的思想，也同样充满了魅力。
“是的，我想这就是克莱因大人想要让阁下看到的……”
话语突然被打断。
“哟~呦呦呦~这不是克莱因家的小女仆么~！”
打断赫尔的是一个青年，金发青年。
金发碧眼，流里流气，弓腰外八，目中无人。
酒色气熏染出厚重的眼袋，药材堆出来的虚高实力。
左右有跟班护法，身上有魔法道具傍身。
不是别人，正是镇长家的公子，安东尼是也。
“啧啧啧，真是愈发的水灵灵，身旁跟着的……哎呀呀，没想到这莱耶镇，还有如此……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