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清楚的很啊”

早在他得这个病之前，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不过幸好他对此并无太多的厌恶的感觉。

普世意义上的关于“死亡”的情感，他并不在乎。

“不过还是感谢你，德理斯医生，在我没有能力支付医疗费用的前提下，还是给我提供了医疗服务”

“说实话……各取所需罢了”德理斯摇了摇头“你不用对我有感激之情”

“对我来说，你是一个研究对象，不仅可以帮我实验治疗癌症的新药，还能帮我贡献一篇sci”

这是他的主要目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能用利益二字概括，他也不例外。

“也对”安然点了点头，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德理斯的对面，翘着一个不太嚣张的二郎腿，一点都没有一个将死之人的样子

“你看起来和平常一样，还是那么的……呃”德理斯愣了愣，在思考了三秒过后，他才又开口“洒脱……对，应该这样形容”。

“还好吧，你知道我的，我是孤儿，对于生命，我向来没什么敬畏之心”安然慵懒的说着

“也好，一个良好的心态，也是病人应该具有的品质”德理斯点了点头，从语气中，安然听不到任何的伤心或者悲哀。

毕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啊。

这时，他们之间的对话陷入了罕见的沉默，三天之前，他们还像一个无话不说的朋友一般，而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没那么“特殊”了

死亡不过是生命的开始

人们总是畏惧死亡，害怕它，避着它，从不敢直面，甚至任何有关于死亡的话题他们都尽量避免。

“你还能活一个月，安然先生”德理斯突然开口，就像死神一样，宣告了安然的病情。

“不不不不！”安然急速的说着，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一点都不同意医生的话，“德理斯医生，对于这一点，我有些别的看法”

“德理斯医生……”安然的语调有些高昂，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似乎有些激动，“我需要向你坦白，我说了谎”

“说谎？什么意思”德理斯问道

“字面意思，医生，呵呵呵呵”安然回道

安然的长相并不丑，但也不帅，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他的长相只能算一般，但好赖也算不上丑。

但此刻，他那笑容却十分的病态，脸色煞白，面目狰狞，像一个从深渊而来的恶魔，似乎现在，他才像一个真正的病人。

“医生，我最近翻看了不少的资料，你知道吗？”安然笑着问道。

“是那些，关于人体结构的书籍吗？”

“是的，医生，看起来你很了解”安然依然笑着。

“我得承认安然先生……”德理斯有些疑惑，他下意识的认为，安然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未来，所以才翻看那些书籍，“您确实在某些领域很聪明，但是在医疗方面，可不是看看书就能明白的……”

“我明白医生，我当然明白”安然挥了挥手打断了德理斯，并继续开口，“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翻那些书吗？”

“为什么？”德理斯再次发问。

“因为我看见了一些奇特的东西，就从我的眼睛里！”安然一脸严肃的说着。

安然与常人不太一样，他有时疯疯癫癫的，有时又有些冷静，但大多数时候，他就和正常人一样，只是思维活跃了些。

“你看见了什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安然重新坐下，“我可以看清一个人的血管、血液和心脏，我甚至可以听见你心跳的咚咚声”

这句话说完之后，德理斯沉默了一会，他想象不到除了疯以外，还有什么能形容这个男人，但他表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并再次开口。

“听起来你好像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安然先生”

“呵呵，不会比您更优秀的，另外多嘴一句……”安然笑了笑，“您的心跳加快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德理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

“既然如此，根据阁下的推论，你还有多长的时间呢？”德理斯仍是波澜不惊的问着。

当然，只是表面上波澜不惊了。

其实他现在冒的风险很大，如果安然是疯了，那么他很有可能会做出袭击的举动，但…………目前的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冷静下来，顺着安然的思路走。

“呵呵……十”安然并没有直接回答德理斯的问题，而是倒数了起来。

“十什么？……十个月？十年？”德理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九”安然还在倒数

“您知道吗，我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一样”安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疑惑，“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再过几秒，我的身上绝对会发生某种奇特的变化！”

“……八”

“………”

“……零……”

倒数完毕，一切，都掩盖在了那场白光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