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南风呼啸,柴郡号的甲板比起黄金时代号来说要小不少。

就在暴风雪即将袭来的夜里,一个男人还坐在长椅上。

身旁放着一个没有多少用处的暖炉,看他穿的衣服应该是一名宪兵。

但多半是脑子坏掉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坐在甲板吹能冻死人的冷风。

他注视着不远处的黄金时代号,废墟一样的舰身还闪烁着些许亮光。

机修班今晚全员加班,倒不是为了抢修舰船。

谁都知道黄金时代没救了。

只是赶在外面不能留人之前,尽力拆除搬运多一些的各种物资和设备运到柴郡号上。

他就这么盯着那些光点,睫毛都冻成了白色。

“我我我靠!要冻死人了!!!”

某人从船舱里爬了上来,窜到男人的身边坐下。

然后一把拖过了地上的暖炉烤手。

“你现在不用扫甲板了吧?”

埃尔宾转头看向在旁边冻手冻脚的弈。

“当然不用了!拿着!!”

弈将酒塞到了他的手里,是一瓶还未启封的朗姆。

埃尔宾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他。

“怎么?你不乐意喝朗姆我这还有一瓶威士忌。”

这家伙又把朗姆给抢回去了,换成了威士忌。

“你到底来干什么?这酒又是偷来的?”

“啧!你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呃。准确?”

“不过今晚可不是偷来的,食堂供应大餐!酒随便拿。”

“那真不错...嘶。”

埃尔宾拧开盖子,手指被冷脆的铁片刮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不过这点疼痛对于已经死过的家伙完全算不上什么。他一口喝下威士忌。

喝这种酒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往里面加入冰块。

因为它的口味太烈了,喝下那琥珀色的酒液就像喝下一口烈火。

但现在这样的天气,喝烈火正合适。

“妈的,说好的朗姆酒应该用甘蔗酿呢?现在的朗姆可是一点甘蔗没有。”

弈也灌了一口,然后嘴里继续飚着烂话。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甘蔗都快要绝种了。

“你是不是想死啊?大半夜还坐在这里?”

“我...还活着么?”

埃尔宾喃喃的说着,继续喝着火。

他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全身碎裂的痛苦,皮肤和肌肉被完全的剥离。

但他醒来了,在柴郡号的病房里。

手脚都是齐全的,皮肤上甚至一点擦伤都没有。

据说是被人从扶桑号附近给拖回来的。

发现他的时候浑身赤裸的躺在融化的雪里。

要不是旁边还未完全熄灭的火焰带来温暖,恐怕也会冻死。

埃尔宾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真的活着。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还记得那个和半夏神似的女孩,生瓜子的味道好像也残留在嘴里。

母亲在门旁向他招手,让他回家吃饭。

但最后埃尔宾只是深深的向她鞠了一躬。

便走向了雪原。

他已经长大了。

“我还活着么?”

这次他向身边的弈发问,如今他只能向朋友寻求答案。

“你...”

弈的眼睛稍微有些躲闪,半天没有说话。

埃尔宾本来以为这家伙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自己。

或者是用一些烂话来盖过去这个看似愚蠢的问题。

但他没有,好像被自己的问题给问住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还活着吧。”

“但没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弈把埃尔宾给忘了。

无论苏落如何的质问他,怎么举着之前几人一起干什么的例子。

他都想不起来这家伙到底是谁。

记忆里根本就没这号人物。

好像大脑被人用勺子给挖去了一块,但依然严丝合缝的正常运转。

直到他亲眼看见埃尔宾躺在病床上。

那些丢失的记忆好像又一下子回来了。

记忆又被强行插入了一个不存在的家伙。

但这家伙的存在是如此自然,好像事实就应当如此。

这种强烈的矛盾感差点让他当场呕吐出来。

现在埃尔宾的存在对于那些曾经认识他的人来说。

就像个幽灵。

根本没法辨认他的真伪。

搞得宪兵队的其他人都开始有意无意的逐渐疏远他。

不过弈比较没心眼。

随遇而安嘛,既然这家伙真的存在。

那么苏落肯定是没疯,搞不好是自己疯了。

“半夏姑娘呢?”

“还在病房里睡着,没死。苏落守着的。”

“听说她是魔女?”

“嗯,连你也知道了?”

“那些家伙总是在讨论这些事情,还吵架。”

“一群没良心的东西。”

如果半夏姑娘是魔女的话...

那自己梦里那个女孩...

她们都是魔女?

埃尔宾不信教,他还以为魔女只是教廷编撰出来的神话故事呢。

没想到也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么?你要不然再去拿点?”

还剩小半瓶,今晚他想多喝一些。

“烈酒一人限额一瓶,啤酒无限续杯。”

“不过真要想喝,也不是不能去拿。”

“你给我打掩护?反正你是宪兵正好也方便...”

弈有些狡诈的笑着,冲着他眨着眼睛。

埃尔宾看着这个炎国人。

这家伙本可以不这样。

他拿着特制的狙击步枪,在战场上开骑士的罐头跟玩一样。

如果他认真一些。

那么他肯定是全联邦最精锐的王牌狙击手。

但弈总是飚着烂话,还有意无意的触犯各种规定。

搞得上面异常烦恼。

委以重用吧...这家伙也未免太不靠谱了。

扔在一边吧...这家伙狙击水平又确实过于惊人不用浪费。

陆军都派人来谈了几次,看看能不能把他挖过去。

倒不是海军执意挽留。

弈自己说着什么“我这辈子心向大海,唯有风浪与阳光下的沙滩才是我的挚爱。”

唬得人家陆军一愣一愣的,心说这家伙怕不是有什么癔症。

“有空我得去见见半夏姑娘。”

“啊?你不会也看上人家了吧?”

弈琢磨了半天。

“呃...她也确实漂亮,但是苏落已经先行出手了。”

弈描述着。

“他把半夏从火里抱出来,那身影可帅呆了。半夏昏迷时还不离不弃的守在病房。”

“这么浪漫痴情的骑士大人,要我是妹子我当成就从了!你现在才去加入竞争是否晚了一步?”

埃尔宾非常无语的看着他扭捏的姿态。

“我只是想问问她一些事情,没你说的那么...”

“恶心。”

“怎么恶心了!我说的是事实!”

“我只是想问一下...魔女之类的。”

他缓缓的看向手指的小小伤口。

那流出的是...

乳白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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