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轩流愿率先出阵。”

从织部良三老爷子转移全场注意力那时便躲回了席中的庸轩厚司此刻重新站了出来,又是熟悉的一脸正气。

“哦,那就庸轩流先吧。”织部良三并不意外地淡淡道。

实际上,所有人都并不意外。

或者说——假如不是庸轩流先上,反倒才让人意外。

前番被折辱了面子的庸轩厚司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很快,他便抬手从自家的流派门人中招出一人。

走出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

“不才这是晚辈的侄儿庸轩光木。”庸轩厚司笑道,“就由他作为我们庸轩流的代表率先出阵。”

织部良三见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懒得再看他一眼。

这番操作由庸轩厚司搞出来,实在是令人意料之外,却又感到情理之中:派个这么小的孩子出来比试,实在让人意外,但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羞辱海谷,又合乎情理之中。

因为哪怕是正经的茶道流派当中从小练起的年幼童子,对上普通人也是秒杀无疑的。

再年轻的职业也是职业,都不是民间选手们可以碰瓷的。

这就是职业对业余的降维打击。

等着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打败吧,混账!庸轩厚司在心中暗自冷笑着。

“那就开始吧。”织部良三懒懒地说了这句后,于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虽说在心里十分赏识这位姓海谷的年轻人,但结局始终是难以改变的——他将会被庸轩流的那个年幼童子击败,就连织部良三都确信这一点,干脆闭上眼睛等待这局结束。

很快,双方入座了。

“海谷潮见。”海谷身姿微微前倾,点头致意道。

“庸轩光木。”这名庸轩家的小男孩一开口便是尚未脱去稚嫩的童音。

此时的场面实在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许多坐席中的人都已经笑得别过脸去不再看了。

很快,两瓮炭火从旁由侍会人员送了上来。

为示公平,双方所用的茶具箱都是一样的普通规格样式。

同时,一名身穿米色袍服的侍会男性人员弯腰走近海谷身旁,低声道:“因比试宣布需要,敢问海谷先生您所用手法是何家流派?”

海谷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的庸轩慎司,开口淡淡道:“我流。”

“我、我流?”这名侍会人员一听直接愣住了。

所谓「我流」指的便是自成一派,也就是所谓的“自己的流派”。

虽说由古至今也有许多大师将自己的「我流」发扬光大,最终成为了世人所知的XX流,诸如松尾流、织部流、庸轩流都是这样的。

但,这可是现代啊!

这年头还能有啥「我流」啊?

但眼见这位海谷先生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名侍会人员也只好半信半疑地重新回到会场座前处准备宣布。

随着一声高叫响起:

“我流对庸轩流——!”

这一刻,茶室席上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就连已经开始闭目养神的织部良三也猛地睁开了双眼。

我流?这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

本有些意兴阑珊的许多茶道流派门人,此刻眼中也都重新出现了好奇。

新鲜,这可太新鲜了。

哪怕胡诌一个当世现有的茶道流派也都算说得过去。

我流是什么玩意?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开创出什么「我流」来?

“我流?”庸轩厚司在自家流派门人的坐席上桀桀桀地冷笑起来,“无可救药,简直无可救药。”

“这小子是疯了。”他对身旁的人说。

倏忽间,铜钟被敲响的“嗡”声悠悠传遍整个茶室内外。

这一刻,比试正式开始。

庸轩光木迅速将盛满泉水的青壶拎起放到身旁的那瓮炭上,同时迅速将抽开茶具箱的木板,将里面的七样茶具统统取出放到桌上。

反观海谷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盛满泉水的青壶放到炭炉上,接着又将双手自然垂下放至膝上。

下一秒,他闭上双眼,开始均匀地呼吸。

对面的小男孩庸轩光木在取摆茶具的空档间瞥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怔住了。

这人在干嘛?

“哼。”坐席上的庸轩厚司洋洋得意地看了身边的同门中人,而后抚掌笑道,“看来某人已经认命放弃比试了啊,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胆子再大放厥词。”

他的音量不大,“恰好到处”的能让全室内所有人听清。

微小的议论声开始在人群中传递开来。

同样坐于边旁席上的织部良三见状也眉头逐渐紧蹙起来。

难道老夫真的看走眼了?

他真的认命放弃了吗......?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就连庸轩光木都忍不住看了桌对面的海谷一眼又一眼。

自己这头的桌面,器具齐整;对方的桌面上,空空荡荡。

现在一切就绪,只差壶中水沸腾开来。

此时的海谷,脑海中尽是一刻钟前的画面:

屋外,泪流满面的香子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海谷君......”

“香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对不起......对不起海谷君......”她把头埋进海谷的怀中,泪水沾湿了一片衣襟,“我已经、已经没有脸面再和你走在一起了,我是个胆小鬼......”

海谷安抚着香子,并把她送到护国寺内的偏屋内暂且休息一下。

“海、海谷君你要去哪?”

屋内,坐在蒲团上的香子一脸不安地看着转身将要出屋的他,眼角的泪痕尚未干却。

“我要去办一些事情。”

“不、不用了!求你了!”香子哭着拉住海谷的衣角,“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不要去找他们了!”

“不,香子。”

海谷将她的手轻轻按下,跨向门槛外。

转身关上门的最后几秒里,他说:

“正是为了你,所以我必须要去。”

屋门关上后,海谷缓缓朝着护国寺内的那间青瓦大屋的方向走去。

『白兔神,你说过危机的时候可以向你祈求力量的吧。』

『真罕见啊......海谷你竟然真的会向我这个‘邪神’祈求?』

『遇到危机了。』

『哦?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除了死以外还能有什么危机?』

『废话少说,我需要力量。』

『还是一贯的冷酷呢——说吧,你要什么样的力量。』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在短时间内成为茶道宗师?』

『茶道?』

『要天下第一的那种。』

『那么,召来一道残魂给你如何?』......

伴随着在脑海中久久回荡的因幡之白兔的戏谑笑声,海谷结束了祈求。

他已站到了茶室关上的屏门前。

......

一刻钟前的回想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寂静的茶室内,正中央的「我流对庸轩流」的比试还在进行着。

两口炭瓮上的青壶当中的水几乎在同一时刻煮沸。

袅袅的白色水蒸气从壶口中冒出。

庸轩光木迅速地伸手朝着青壶而去,刚把壶端至桌前时,他不经意地抬眼再次瞧了瞧对手。

果然还是闭着......

嗯?

庸轩光木再次看向桌对面的那个姓海谷的对手。

与其对眼的瞬间只觉心头忽然冒出一阵止不住的慌乱。

怎、怎么回事......

他只觉得好似望见一片渊水深沉,高山耸立。

与此同时。

海谷潮见开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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