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组。”陈之廷托着疲劳的声音喊道,一边低着头在纸上算着上一组的积分。

联合大比初赛落下了帷幕,而最繁忙的工作却随着开始了。

端坐在后山前的一张桌后,清点记录着一组组陆续出来的队伍上交的令牌。

陈之廷感觉到有人来到了桌前,却依然垂着脑袋,把刚算好的数目填了回去,边喃喃起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

“报下姓名,然后上交令牌。”

可是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疑惑的抬起头,重复道:

“请您报……”

司云沫似笑非笑的站在桌子跟前。

低头默默在接下的一栏写上了司云沫和苏千雪的名字。

有些担忧的问道:

“里面还顺利吗,没有被针对吧…”

“针对吗?没怎么感觉到。对,你师妹她先回去了。”司云沫直接把储物的法器递了过来。

接到手里,从中取出了一大串高品级令牌,接着问道:

“嗯…你们相处的还好吧……”

“还可以。”司云沫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她…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有些意外的评价。自己印象里师妹一直是个相对严肃的人。

把令牌清点完,记录好。

陈之廷踌躇了一下,顶着四面八方看过来的关注目光,还是抬头小声道:

“司姑娘你…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司云沫眼底亮了一下,对着自己嫣然微微一笑:

“随时都有。”

………………

“剑阵吗?”司云沫歪了歪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来的时候,司云沫正和那名黑衣少女在书房里谈着什么事。看见了自己,黑衣少女便主动告退了出去。

“我也不是太了解。”有些遗憾的说着,司云沫起身走到自己身边,“让我看看吧。”

“这也能看吗?”陈之廷诧异道。

“闭眼放松,交给我就好了。”司云沫凑近,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点指在自己的肚子上。

听话的闭上眼,将内田气海敞开。

忽然,一股庞大的黑色气息冲撞进来,浑身剧烈一颤,陈之廷觉得自己都要被搅坏了。

“抱歉,没控制好力度。”轻柔的安抚声音传来,“我轻一点。”

没等自己反应,黑气再次侵入内田气海,好在这次温柔了许多。

“嗯,看到了。”司云沫的气息在洒在两个虚影上,第一道剑影随之强烈的震动起来,“这是在欢迎我吗?我试试能不能取出来。”

“别别别,这可不兴往外拿啊!”

“放心,你稍微忍一下。”黑色气息缠绕上第一道剑影。

倏的一瞬,陈之廷就觉得灵魂被抽干了,浑身酥酥的,瘫软的往椅子上一倒。

睁开眼,便见司云沫手里多了一把虚幻缥缈的长剑。

“这么大啊。”陈之廷有些惊讶的道。

“嗯。手感不错,像量身打造的一样。”司云沫在空中挥了挥,“强度也是金丹级别,应该和你的修为有关。来,你拿着看看。”

陈之廷伸手,但随着司云沫散开控制力量的那一瞬,剑影就刷的回到了金丹旁边。

“…你试试自己能不能取出来。”司云沫也有些意外。

调转真气到气海,绕在剑上,往外扥了扥,纹丝未动。

抬头向司云沫摇了摇脑袋。

“奇怪,难道只有外人能使用吗?” 歪了歪头,司云沫不解道,“你练的真是正经功法吗?怎么像魔教的献祭流派?”

“这是师父给我的,大概应该是正派功法吧。”想到方灵溪那不靠谱的样子,陈之廷也没了底。

“能把功法的秘籍给我看看吗?”

陈之廷点点头,从储物腰带里掏出秘籍递了过去。

司云沫简单翻看了一遍,道:

“按上面讲,剑影是用来构造剑阵的,但你自己却取不出来剑…难道是你练错了?”

低头思索了一下,陈之廷确定道:

“应该不是,我确实是一步一步按照图解口诀修炼的。”

“…总之,我先帮你再点化一下吧。”说着,司云沫的手就伸了过来。

“等等等下,我还没准备……”

话还没说完,陈之廷就像是浑身通电了一般,酥麻的又倒回了椅子上,而剑影已经轻车熟路的到了司云沫手中。

司云沫运转黑气注入,剑影微微抖动起来,仿佛在欢呼雀跃。本来虚幻飘忽的剑身也逐渐凝聚的更加接近了实体。

“好了。现在至少能破开元婴初期的防御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司云沫松开手,剑影自动回到了陈之廷体内,“接下来,是第二道……”

“我不行了!要不明天吧…别,别!啊!”

黑色的气息再次直接涌入自己毫无准备的气海,攀绕上第二道剑影。

“嗯?”与第一道不同,黑气碰上去便立刻被弹开了,“好像在排斥我,你别紧张,放松点。”

“我…我放的不能再松了。”

陈之廷已然脱了力般软绵绵的躺在了椅背上。

………………

十一岁的那天早上,阳光正盛,自己正孤独的坐在院子里的树阴下,晃着腿看着数着地上的蚂蚁。

神龙不见首尾的方灵溪突然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年。

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你的二师哥了。

仍然青涩的少年从身后闪出,紧张兮兮的伸过手来,憷憷的向自己打起招呼:

“我我叫陈之廷,你你好…苏…苏苏……”

“你叫她千雪吧,或者雪儿,都可以。”方灵溪笑着解围道。

那时,自己有没有抓住那只手?有说了什么吗?

已然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天阳光晃得自己睁不开眼。

半年后,大师兄驾鹤西去。于是只剩自己和他两人相依为命。他修炼打坐,自己就学着模样一起;他练习法术,自己就坐在旁边乖乖看着;自己哭了,就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默默安慰着。

两年后,方灵溪又带回来了三师兄。自己也在同年,拜了方灵溪为师。他便也从此改口称自己为师妹了。

后来,又有了五师弟,六师妹……师门终于渐渐热闹了,但他却变得陌生起来。也不修炼,也不管师门的事,重担突然全部压倒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虽然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怨恨过他,但之后两年多的时间,两人就也基本没有好好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是没抓住吗?

直到他要独自一人远赴天洲凶多吉少,这才冰释前嫌。好在平安回来了。

所以,到底是?

自己输掉宗门大比的那个上午,在从前两人不知道一起走过多少遍的山路上,稚气的少年与不羁的青年身影重合了起来,伸过手来,拉住了逃跑的自己。

想起来了。

那天,十一岁的自己握住了少年伸来的有些颤抖的手,脸上扬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苏千雪骤的睁开眼。

泛起的记忆突然袭来,让正在修炼的自己难以继续下去。

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外面阳光正盛。

看向对面陈之廷空空无人的房间。

所以,我到底是在哪个时刻,产生了对他额外的感情?

强烈刺眼的光线,晃的眼睛难以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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