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美的画面，被雕刻在马车内的四壁上。更有提前准备的甜食茶点放在手边。
这是一个属于旧贵族的时代。
连萌芽都算不上的人权尚未有人提出，唯一的主旋律是大陆诸国的利益纷争，动荡不安的暗流涌动。
俏皮的诺雅殿下捻着裙角，如同一只昂首挺胸的白天鹅跟海柔尔亦步亦趋地登上马车。
伴随窗外的风景由漂亮庭院转变为王宫外执勤的宪兵队时，她听见金发公主略带拘谨的音调：“海柔尔……我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吧，碧龙伯爵？”
仿佛在害怕失去什么。
“当然可以了，诺雅。”
和煦温暖的微风刮起苍翠的发丝，海柔尔莞尔一笑。
“反而是你，怎么现在拘谨不少？”
诺雅说不清她现在的感受，是来自冥冥中的直觉？
自从见到长大后的海柔尔，直到现在，就恍若有什么看不见的面纱遮住了她熟识的那个海柔尔。
熟悉的陌生人，用这个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听着马车涌入市区后窗外渐渐交杂的吵闹，诺雅鼓起勇气，对上海柔尔的视线，问道：“海柔尔，还是海柔尔吧？”
“为什么这样问？”回应诺雅的依然是那双平静如水的美眸。
“因为从昨天起，海柔尔说话的风格开始接近了陛下、王兄他们，就像那帮大贵族一样成熟。”诺雅顿了顿，言语间流露着一点纠结。“我知道海柔尔早晚会成为伯爵，而且也必须学会贵族们的为人处世。但我真的担心，海柔尔会变得不再是海柔尔。”
原来是这样，海柔尔陡然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诺雅的眼睛也有着什么特异功能，能看破她的灵魂。
对于原主，海柔尔了解的不多，只依稀推断出原来的海柔尔或许已经被泯灭了灵魂，这才让她魂穿入这具躯壳。
莱比锡领势力错综复杂，除了黑帮交易、奴隶商贩，还有提法梅耶与圣王国的眼线，即使海柔尔逐一排查，也很难找到没被消去的痕迹。
而且原主最后的那段记忆，在如今回忆起来也变得模糊不清——对海柔尔而言，令人遗憾。
但不必再忍受剧情发展后续中领民的谩骂与火刑的炙烤，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吧？
想了想，海柔尔望向马车窗外：
“我一直是海柔尔，是温塞尔家族的伯爵，永远不会变。”
话音落下，倚靠在河边护栏的人影骤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像是涂上墨点的白纸，再难抹去。
……
“伊莎贝拉小姐，这是治安官最近整理的犯罪记录。自从海柔尔大人秘密抓捕黑帮骨干，并处决掉包庇黑帮的官僚后，莱比锡领的犯罪率都呈现出大幅下滑的可观态势。”
希拉·狄洛斯，这位拥有火红色头发的“不纯者”最近正充当伊莎贝拉的私人秘书，汇报一些莱比锡领的相关政务。
轻声道过谢，伊莎贝拉又有些困惑地指向那几宗案件：“这些试图袭击贵族的平民又是怎么回事，当地的小领主难道在欺压他们吗？”
“如你所见，是的。”
“苏尼尔先生怎么说？”伊莎贝拉只是在苏尼尔身边学习，因此任何重要的事情只有苏尼尔才拥有决策权。
“先生认为应该严厉惩戒其中罪无可赦的贵族，至于其他人只要向受害者提交一定数量的「谅解金」就可以了。”希拉觉得苏尼尔的想法没什么问题。
因为温塞尔家族之所以能立足莱比锡领地从不坍塌，主要原因是小领主、小贵族的支持，如果失去后者，那也等同于失去了根基。
种种原因促使着苏尼尔在立场上更加偏向贵族。
基于这点，伊莎贝拉也没有提出异议，但——
“如果是海柔尔，她会怎么想呢？”当脑海里冒出这个疑问时，伊莎贝拉发现她再也不可能轻易忽视摆在面前的各种问题了。
翻开卷宗，第一起案子讲述的是管控不了下半身的某位小贵族被联合起来的女仆们用枕头捂住险些窒息。
第二起案件是一个税务官涉嫌欺诈领民，私自掠夺莱比锡领民的财产。
第三起案子是一件凶杀案，谋害的人很多，有两名吟游诗人，还有一个外国商人……
看到最后时，伊莎贝拉的瞳孔微微收缩，她骤然抬起头着急地看向希拉：“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封锁起来了，而且负责调查这笔案件的治安官也被我们临时看押了起来。”
伊莎贝拉如释重负地放下了总卷。
上面清晰的写着：凶手证实为马克西姆·冯·温塞尔，受害者……提法梅耶籍商人。
“这件事有谁知道？”伊莎贝拉皱起眉，脸上充满了疑问。
希拉思索片刻，给出肯定的答案：“苏尼尔先生那里最多不超过三个人，还有我和你，以及被控制起来的治安官。”
“要派人去跟海柔尔大人汇报吗？”
“有谁可靠呢？”
伊莎贝拉不由沉默下来。
先前圣王国的白蔷薇家族悄然混入莱比锡，外加疑似控制亡灵进攻莱比锡领的外国魔法吟唱者，都暴露出了“贝尔兹王国如今并不安全”这一事实。
派遣忠诚温塞尔家族的卫兵赶向王都，实力差了也只是给别人送去把柄，而实力最强的希拉也没有一定把握能平安送信给海柔尔。
最糟糕的是一旦拖沓下去，同样会造成提法梅耶商人消失在贝尔兹王国的既定事实。
莱比锡领的卫兵军团和铁血骑士团之所以能战胜数量庞大的亡灵，其一是因为对方的指挥笨重，或者说以幕后黑手的能力只能给亡灵们下达进攻的命令，其二是利用了天生克制亡灵的魔力蚀刻子弹以及炮海的压制。
但如果是跟火炮更加先进的提法梅耶帝国军对射，伊莎贝拉也有些怀疑能不能抵挡下来。
“该怎么办……”
如果是海柔尔大人在这里，她会怎么做？伊莎贝拉忧心忡忡地捻住了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