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春天的朝阳在四月末尽情地向人间挥洒着灼热的能量,隐约中给人一种早夏已经来临的感觉。

从上午十点起,乘坐着一辆黢黑的日产雷克萨斯车在文京区内穿行着。

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在变化,最终沿着路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今天的天气真好。”

“是啊......”

“紧张吗?”

“不......海谷君紧张吗?”

“放宽心吧。”海谷把手放到香子的大腿上轻轻一拍,“只是喝茶而已。”

“嗯嗯!我会加油的。”

香子说着,正想把自己的手盖到海谷的手上,然而车门恰好也在此时被拉开了。

穿着黑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正鞠躬曲臂道:“北泽小姐请慢些。”

“嗯。”香子恋恋不舍地把手缩了回来。

海谷自行拉开车门下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门口右侧立着的一块长长的大石碑,上书「大本山護国寺」,在太阳的照耀下有些反光。中间则是一道古香古色的瓦檐大门,两侧镌刻着许多明治时代的雕花。

门口处早有侍会人员接待着,很快将海、香二人接引到了更衣处。

在独立的更衣间内由女性侍会人员帮忙换上前日寄来的那件和服后,海谷静静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这一身颇为素典的靛青色纹付羽织袴穿在身上,顿时生出一股洋溢全身的古意。本身长相上就偏清秀的海谷此时平添了许多英气,加之眼神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峻感,连一旁的女性侍会人员看了都不禁感叹道:“真帅气啊......”

“谢谢。”海谷淡淡地道了句谢后,随着女性侍会人员的指引朝着外面的廊道走去。

这时候,香子也刚好从不远处的更衣间走出,踩着一双木屐“嗒嗒”地便瞅见了海谷,顿时就捂住嘴笑了起来。

“帅气!”她直直地盯着海谷说。

海谷上下扫了扫她的衣着,那是一身玉白色的和服,胸前有一簇藤花的图案,延伸到下方的衣摆则更是一大簇艳丽的藤花纹,面料一看便知是极好的京都有禅。系着的衣带则是淡紫色的,显得十分温婉柔美。

加之耳边的珍珠坠子与盘起头发上插着的小金簪,轮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一位极美端庄的女人。

海谷什么也没说,默默比了一个大拇指。

香子甜甜一笑,双手叠着持在腹前,道:“我们走吧?”

于是,迎着明媚的阳光,两人走在这座寺院中鸟鸣啁啾的庭院石板道上。

“虽然还不怎么懂茶道,但我大概已经会接茶了。”

“诶——厉害!”

“香子应该早就娴熟这些事了吧?”

“不,也只是小时候有稍微学过一点而已......”

这时候,忽然有三名身穿和服的年轻女性从后边急匆匆地赶来。

木屐踏地的声音“嗒嗒”不绝于耳。

海、香两人很识趣的驻足让道,却见这三位女性女性也停了下来。

她们率先盯着海谷上下瞧了瞧,接着又看了一眼香子。

“请问,暮春尝青茶会是顺着这条路往里面走的吗?”当中一个梳着辫发的女性开口道。

香子与海谷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答道:“是的。”

“啊,这位是——”这时,这位辫发女子轻轻抬手捂嘴道,“是北泽家的小姐吗?”

“是的。”香子十分娴熟地点头微笑道。

“我说是呢,看着衣服上的家徽认出来了。”辫发女子笑道,“令尊的身体可还好吗?”

“承蒙您关心......”

就在香子与辫发女子短暂的盘道期间内,海谷察觉到后面的那两个较为年轻的小姐一直在悄悄地瞟着自己,时不时地还用手遮着嘴说些悄悄话。

“那么......这位是?”终于,辫发女子将话题引向海谷。

“容我介绍下,这位是海谷先生。”香子保持微笑着说完前半句后,后半句有些不自信的感觉,“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么?

“是的。”香子尽量保持着面不改色地笑道。

“初次见面,我叫海谷潮见。”海谷恰到好处地接话道。

“啊,幸会,我叫川崎理惠。”辫发女子也非常礼貌性地回话,迅速地瞟了一眼海谷,“从前好像没见过海谷先生呢。”

“呵呵......”海谷脸上泛起亲和的微笑,“我也是第一次见川崎小姐。”

这番让川崎理惠不禁莞尔一笑,道:“海谷先生真是个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啊。”

没有再聊许多,她点头朝二人致意一下,随后带着后面的两名女性往石板路那头走去了,只不过后面的那两位似乎一直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

海谷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朝前走,却好像察觉到一丝不大对劲的感觉。

他回头看向香子,她正微微噘着嘴。

“怎么了?”海谷明知故问道。

他心里清楚,香子大概是听了那名叫川崎理惠的女子夸赞的话后感到有些生气。

“不,什么都没有。”香子笑了起来。

没生气?

不,这是不可能的......海谷心下一沉。

在魔眼的透视下,她的情绪灵体中早已绽放出愤怒的火花了。

只是在克制不表露出来而已。

他迅速伸手将香子牵到身边,趁着四下无人立马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啦,不要生气了。”海谷笑着的同时一语道破她的心境。

“才没有......”香子的脸上泛起微红。

两人继续以肩并肩的距离走着,很快抵达了茶室。

由正面看这是一座顶上覆盖着青色瓦片的古旧大屋,窗棂与墙壁全然是雪白的。

进去后,香子在玄关处换上布袜,海谷则率先往里面瞥了一眼。

整个茶室约莫有一百五十平,并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每个人面前都列着一张小方桌,上面盛着一些盘、盒、碗之类的物件。

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穿着各式的华丽和服,有的是老年辈带着身边的青年男子一同入席;一些是父辈带着身旁年方十五六岁的闺中女子一同坐着;有些则是同门师兄弟。

室内的正堂前方处,墙头上挂着一道墨笔横幅,上书「和敬清寂」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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