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然挣脱不开的力度。

“你在躲什么呢?嗯?”

她侧着脸问道,笑脸盈盈。

“我没有躲。”

“那不就好了吗?”

江然确实没有躲,也没有挣脱,他只是下意识的收了一下手臂。

花的品种繁多,项堇溪偏爱红玫瑰,她想不通为什么总有人说红玫瑰俗气,她唯独喜爱这种放肆的鲜艳。

“江然,你喜欢哪种?”

“太多了,看不过来,好看就行。”

“原来你是这种人?”

她笑着调笑了一句,她的称呼从“老江”变成了“江然。”

人体结构总是奇妙,十指相扣时,彼此都是反手,就一定会挨的近,肩也会挨着肩。

放在以前,项堇溪总是想想就行了,但她不是个满足于现状的人,彼此的距离是近了,但心的距离还很远。

或许,也不远?

“江然,学校过得怎么样?”

“不去了,想来想去,我不适合那里。”

“现在年轻人的工作可不好找哦,你没有那个东西,只能从最小的地方干起,你在我这儿干够了,去别的地方还受得了吗?不读了的话,干脆再到我这里好了嘛。”

她又是一记直球,明面上是工作,实际上?

江然不会不懂的。

“我当时就是不想工作,才找你辞职的。”

“觉得累?就是这样也不至于裸辞呀……你跟我说一下,我给你换岗位,不也一样?”

“这样对其他同事不太好……”

“对我来说,你有特权。”

顶不住了。

再给江然一次选择,他一定会仔细斟酌到底要不要来。

他们交谈的任何事,最终都会被拐到这上面来。

明明工作时都是他对外交接,项堇溪作为老板一直身居幕后,现在怎的攻击性这么强了?

江然不回话了,而这在项堇溪看来,就是预兆。

待得时间慢慢过去,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买糖葫芦糖果的也四处转悠,一对小情侣买了一根,一起吃着。

对于项堇溪来说,就是两只苍蝇在交配,看不得。

然后,她也买了一根,二十块,一串上面就五颗,感觉像是被抢了劫。

撕开透明的塑料薄膜,项堇溪咬了一颗,酸甜交杂,酸的皱眉,甜的发腻。

“我吃不惯这个。”

她将糖葫芦递到江然嘴边。

“二十块一根,扔了浪费呀。”

她可不是心疼二十块钱的人,她的口红抠下来一点都比这贵。

江然接过了糖葫芦,吃上一颗,味道果然不好。

还剩最后一颗,刚从竹签的最底部咬到尖上,就被项堇溪抢了去,一口咬进嘴里。

弯起来的睫毛,她的眼神太直白了。

这都是人家小年轻的小把戏,她一眼就学了去,并且运用自如。

“接下来,去哪里?”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项堇溪又问道。

“都行。”

“都行吗?”

她反问着,但她早就知道江然会说“都行”,她制定好了计划。

但坐进了车里,她的计划就快执行不下去了。

“项总,去哪。”

项总?这话说的跟个给老板开车的司机似的。或许比起去哪里玩,她先应该纠正江然的态度。

不,不是纠正态度。他们之间早就知道彼此的想法,不该磨磨蹭蹭。

“你现在不是我的员工,干嘛叫我项总?”

“习惯了。”

“那你从现在起,应该改改这个习惯了,你应该叫我项堇溪,我们不是朋友么?”

她说的哪里是朋友啊……

但作为朋友,江然实在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些什么,正如她说的十二年,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实感。

她总是不计后果的主动,她热情的让江然难以承下。

“那……项堇溪,接下来去哪。”

“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江然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玩,他甚至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前也是谢婉晴硬要带着他东跑西跑。

“江然,我很好奇,你平时闲空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看电视,睡觉,偶尔……带孩子。”

“做这些事开心吗?”

“还好。”

那就是不开心了,项堇溪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工作的时候倒是忙里偷闲,平日里怎么就闲不下来?怪不得学校那种地方你待不下去。”

“原来你以前知道。”

本着不拆穿就当没发生过的原则,现在被拆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在意。”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

“是我在问你,你想去哪?”

项堇溪硬是要他说一个地方,她斜靠在副驾上,安全带都没系。

说不出个地方,她可以在这里坐一整天。

“等等,我发条消息……”

江然拿出手机,准备向专业人员求助。

“书瑶,你们平时出去玩都在哪些地方?”

“早上汇合,逛街,游乐场,动物园,累了去咖啡厅里坐坐,吃了午饭还能到公园散散步,之后再看一场电影。”

好完整的行程,她连一个问题都没问,直接就回答了。

“项堇溪,要去逛逛街么……”

“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没有。”

“我也没有,那去逛街干嘛?”

项堇溪突然想到什么,靠近江然,手指抓了抓他的衣服。

“不是,你跟我出来,还穿的这么寒颤?逛逛街也行,给你买两件好看的衣服去,十八岁的人了,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江然穿的是一点也不朝气蓬勃,年轻人那股劲儿完全无法体现出来。好不容易年轻一回,不潇洒一下怎么行?

一到商场,导购员便立刻拥了上来。

“两位要买衣服吗?是这位姐姐买还是这位弟弟呢?”

弟弟?哈哈。

项堇溪差点笑出声。她又把着江然的胳膊。

“给弟弟买的。”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连项堇溪也来起哄,江然多少有些按耐不了,有些羞耻了。

导购员推荐的款式很多,这件长袖外面缝个短袖,美其名曰假两件,那件看上去就很普遍的,也能叫做春季特色。

而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花哨,有些衣服甚至是粉白色的。

导购员信誓旦旦的说,弟弟穿这件肯定好看,她干了很多年眼光从没错过。

项堇溪更是竖起拇指大力推荐。

江然不好拒绝,虽然心里别扭,但还是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

等他再出来时,项堇溪已经确信,这位导购员工作经验确实丰富。

站在面前的人,哪还有老江的影子?活生生的十八岁少年郎。

白色的卫衣套在身上,帽子延伸出来的两条绳扣更是增添了一些活泼,下身修长的浅色牛仔裤,以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他站在那里,有些不安分,不自在,以往掩藏的情绪此时却是显露出来,他有些腼腆。

站在路上,足够让人一步三回头。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嘿!”

项堇溪拉着江然走到全身镜面前。

他自己有些别扭,镜子里的人仿佛不是他,看上去熟悉又陌生,像是照了一张老镜子,映照着十几年前的自己。

刚到新池,人生地不熟,鼓起勇气与人交谈,用生疏的话术和人打好关系,那时候甚至在意这张脸,会花钱搭配好看的衣服,那时候有自己发自内心想做的事。

生疏,但莫名的又生出一股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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