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时刻都是忙着的,他们就像人体的心脏一样不能停止。

好在这个点,病患与医护人员都需要为了填饱肚子而留出一份时间。

白墨没有挂号,径直穿过大堂,经过一个低矮植被组成的小花园,沿着车道再走上个五六分钟,来到这比较偏僻的一个病栋。

橙白色的小楼让它和周边蓝白色瓷砖的医护楼区别开来,就像是被兄长们嫌弃的小弟,躲在角落里自己玩耍。

这里是市一医院的精神科,许多需要治疗的病人便被集中在这一栋楼里。

穿过厚重的铁门,里面的装饰与寻常医院相同,雪白的墙壁,青蓝色的地砖,墙边装有塑胶扶手,楼梯拐角处还贴有泡沫胶。

一楼是医生们的办公室和一些交接检查的科室,他的目的地就是这一层的尽头,而二楼以上……

那里就是‘关着’精神病人的地方了,白墨有幸去过,踏过第一道电子门,那里是医护人员值班室,第二道电子门,那里才是病人的卧室。

初看之下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当然,除去一些奇怪的行为。

还好,白墨是自由的,他一点都不想生活在逼仄狭隘的地方,虽然自己的卧室也很狭小,但两者完全不一样。

本来绝食的行为严重影响了生活,可安姐并没有放弃感谢李哥夫妇没有直接把他丢在精神病院里。

敲开木质的科室门,和他联系过的高医生正在办公室里等着。

来得不凑巧,他将食盒从微波炉里取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小炒肉的香味,看上去正要吃午饭。

他将外面窗台的玻璃门一合上,味道瞬间小了许多。

“来,坐,也算是熟人了还这么拘谨呢?”

戴着方框眼镜的医生脱掉外面的白大褂搭在桌子的角落,顺带着把对面的椅子搬到办公桌的旁边招呼着白墨坐下。

高医生的真实年龄大概在三十六岁,这是从医院走廊贴着的医护人员介绍里看到的,只是他本人看着十分年轻,到不像是快四十分人了。

不过,都逃不掉秃顶的诅咒,看上去的气质大叔已经快成为地中海,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实力的代表。

“那个,高医生,要不您先吃饭,我在这里坐会儿?”

他自然是不客气的坐下,两人的交情不至于这么身份,只是对于高医生,心中总是有些敬佩。

“你很介意么?”

“这,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们可以边吃边说,不浪费时间,不过这之前,我建议你可以去前面的门诊部挂号看看眼睛。”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白墨。

对于精神科医生的一些小道具白墨已经习以为常,别问,问就是诊断需要的工具。

他有些莫名的接过镜子,平视看去,一张普通帅气的脸庞出现在镜面里。

白墨很有自知之明,他的脸能在大火里保存下来就不错了,哪里敢去奢求一个帅字,普通,也没什么不好。

眼睛,左边没事,右边,他把镜子靠向右侧。

这一看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眼白完全被血丝占据,红彤彤的一片,很是吓人。

“这是红眼病么?”他都没察觉到右眼的异常。

“有可能,不注意卫生,拿手直接去擦都可能引起炎症,这瓶眼药水先滴着看下效果。”

“实在不行,就去专门的眼科看看。”

“哎,谢了,还是您老懂我。”

“你小子,贼抠门,为了省钱下班来我家找我白嫖,这事就看出你的本性了。”

他用筷子挑起一块肉片放进嘴中,嚼了几口似乎又觉得太辣,猛扒几口米饭,咽下去后才说到:

“说说吧,你哥带着你去看了档案有没有效果。”

闻言白墨不禁苦笑。

“没有,我的认知里还是有个妹妹,只是她不见了而已。”

高医生皱了皱眉,似乎嘴里的饭菜都没了味道,思考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

“到了这一步我能做的也只有开些药物来压制你的幻想,不过,你也知道,长期服用开销大不说,还会有后遗症。

“所以,我的建议是,在没有影响到日常生活的情况下去无视它,不要有去找你妹妹的想法,还有不要让这种负面情绪影响你的行为。

“大多数精神病人都痊愈的可能很小,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我们都尽可能的选择无视。

“看你怎么想了,白墨,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但现在,还有着家人在陪伴你。”

高医生停下说话,镜片下犀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等着他的回复。

“是,我会的,今早上就这样想过,只是还有些不太确定,就算您不这样说,我也打算把这段记忆藏在心底了。”

面对着高医生的期待,他下定决心去舍弃情感上无法割舍的记忆,就像是死不悔改的舔狗式爱情,白墨自嘲。

“好!好好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再取个好媳妇”高医生也跟着舒展了眉头,对于这位病人能自己想通,他也十分高兴。

“对了,你选的什么专业。”

“额,师范类。”

“师范类…也行,我还想着要是学医,实习的时候把你要过来呢。”高医生有些惋惜,他最早接触白墨是那次车祸过后给这孩子做心理引导。

自那时起就对这大难不死的娃娃有了些同情,以至于后来出现问题,他也是十分着急,和同领域的大师一起交流着如何治疗。

“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劳烦费心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弯腰,向高医生行礼,这是必须的,毕竟白嫖了这么多次,礼数不能废。

高医生也知道这孩子的想法,便承了他的礼,不然会嫖的有些心里难安。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他本以为会花费一下午的时间,比如做ct,抽血,检验什么的,如此简单就过去了,这还是第一次。

不做这些也好,检查结果都是老样子不说,还很浪费钱。

高医生估计也知道,就没给他安排吧。

白墨看着闷头干饭的高医生,感觉他心情好了许多,就连干饭都更积极了。

他也不好在这干等着,去哪,回家,还是去其他地方?一阵困意涌上心头,虽说人类一年都是在春困秋乏夏倦冬眠的路上,不过夏天的困是最无法抵挡的。

“我去隔壁医务室睡一会儿哦。”虽然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不过使用前还是得给高医生说一声。

“去吧去吧”高医生看着桌面的病历单,手腕甩着勺子指向隔壁,看样子没空搭理他。

轻手轻脚的退出办公室,合上那扇木门,白墨心里想着,还好没选择医学类,果然,劝人学医天大雷劈啊。

额间的碎发似乎在欢呼着万幸。

………………

等模模糊糊醒来时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从没开灯还有些光亮的室内变得有些昏暗就能看出。

掏出手机打开屏幕,大大的17刺激到白墨的精神,残余的睡意尽消。

他居然睡了一整个下午,不可思议,高医生居然没来叫他。

起身收拾好床铺,才发现枕头边的一个便利贴,上面写着高医生有事出去干活,让他自便的大致意思。

难怪,他说怎么都没有动静。

锁好房间,顺带检查了下高医生的办公室门,他才着急忙慌的离开医院赶往公交站台。

上班要迟到了!

扫了一个共享自行车,出租太贵,只能压榨自己的体能疯狂踩着脚踏板过去了。

还好上天保佑,一路过去都是绿灯,似乎他幸运的避开了放学时的高峰时段,路上只有陆陆续续去接孩子的车辆。

晚风吹动枝丫,树叶沙沙作响,蝉鸣阵阵,就连阴沉的天空都破开露出许久不见得面容。

火烧云挂在天际,美丽的晚霞向他挥手,昭示这是新的开始!

来到校园便利店的门口,看了眼手机,离六点整还有十余分钟,足够他调整状态面对客人了,OK。

锁好单车,看着手机上跳出的三块钱账单有些皱眉,超时间一分钟,干哦,如果再快点的话完全能控制到2.5元的。

他找的工作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从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凌晨两点到五点在店里稍作休息后重新开门。

一天一百多,比起暑假工进厂稍微少点,但胜在轻松,过了晚的个高峰期后就没多少人了。

当然,夜班的时差也是缺点,不过几天干下来他适应的很好也就没有再换其他工作了。

老板是个年轻人,是小卖部对面的玄川大学毕业生,也就是他的学长。

“白墨学弟,你总算来了,快快,我就先走了。”看到熟悉的瘦弱身影出现在门口,张洪云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迅速脱下身上的马甲制服准备换装闪人了。

“怎么搞的满头大汗,白学弟,你不用着急的,就算晚来一点也没有关系。”

等白墨进来,看着他气喘吁吁面容涨红的样子,张洪云手上的动作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关切的让这位学弟慢一些。

“啊,没事,是我晚上跑步锻炼的时候想着多跑一圈估计错时间了,这才勉强了点。”

他接过张学长递来的水咕咚喝了几口总算感觉缓过劲来,撑着玻璃柜台,笑呵呵的说到:

“学长又要去和朋友打牌啊?”

只有这位老板有约的时候才会让他六点钟就来接班,他也可以在两点就回家休息去,至于第二天会不会准时开门。

这就看张老板通宵后能不能爬起来了。

所以有时候店铺老板不在,大概率是牌瘾犯了溜达去打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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